第七十二章 戰場起義(1 / 2)

原來,盡管如今戰事已迫在眉睫,但告警的燈號卻也不是隨便就能發的,自龔延平以下,江防軍全軍都為此吃過大虧!

長江北岸的朝廷大軍雖說礙於船隻運力不足,一直未能采取大的軍事行動,可也沒有閑著,時常不分晝夜,放出為數不多的船隻木筏進行試探性的攻擊。有一日夜半時分,還派出十來隻木筏渡江,至江心處發炮,轟塌了鎮江城的幾處垛堞。沿江守軍以為王師即將大舉渡江,也不管有否看見敵船襲來,隻將火炮鳥銃弓箭一齊朝著江麵轟去。驚慌失措的江防軍副都督、總領江防守將龔延平還派出飛騎向南京告急,引起了南京官紳百姓的極大恐慌,紛紛收拾家當細軟準備逃命,好幾個當初倡議靖難鬧得最起勁的官員還嚇得要舉家投繯或投水自盡。主持留都軍務的魏國公徐弘君不得不下令全城戒嚴,並封閉了各處城門,這才遏製了一場已席卷全城的大逃亡風潮。事後查明朝廷大軍隻是佯攻襲擾而已,留都各位勳臣大為震怒,以監國益王的名義下令旨褫奪龔延平剛剛加封的鎮江侯爵位,免去本兼各職,因如今正值用人之際,臨戰換將更非軍中之福,才勉強許其留任,戴罪立功;令旨還切責了江防各軍守將怯敵畏戰,嚴命全軍將士堅定心誌,力持鎮靜,嚴禁慌報軍情,違者定斬不饒。

再看一看,湯嘯風就看出了蹊蹺之處,那一大片木筏每隻上麵堆積著一大堆東西,黑乎乎的也看不真切,上麵隻有寥寥數人撐著篙子。

正在疑惑,汪宗瀚主動開口了:“將軍請看,就那麼幾個人,不外乎還是故技重施,虛張聲勢而已。這些筏子都是從上遊順水漂下來的,隻為迷惑我等發出燈號,騷擾全軍將士不得安生休息而已。”

“哦,”湯嘯風應了一聲,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忙說:“不對啊,就那麼幾個人撐筏,按說不應該駛的這麼快,還能直直地朝著江心衝來。”接著,他又緊張了起來:“他們……他們該不會是要火攻我們巡防船隊吧?”

汪宗瀚一愣:“噢,將軍也懂得這個?”接著,他笑了起來:“這倒令末將刮目相看啊!那就遵將軍之命發燈號。來人啊!”

十幾個兵士從船艙裏衝了出來,一個身材健碩的兵士手中提著一隻燈籠,走到湯嘯風身邊。

借著燈光,湯嘯風看見此人三十多歲年紀,甚是麵生,不禁問道:“你可是這條船上的?我怎麼從未見過你?”

“卑職是這條船上的。”那人淡淡地說:“這條船上一兩百號弟兄,將軍是貴人,哪能都記得住?”

不對!尋常兵士一來不敢這樣坦然地跟自己說話,二來自稱也是“小軍”,隻有有品秩的武將才能在上司麵前自稱“卑職”,這個人一定有問題!

湯嘯風剛要喊人將他拿下,卻見那人一道淩厲的目光掃了過來,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帶著無限殺機的眼神,湯嘯風如被雷擊,渾身僵在那裏,已衝到嘴邊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汪宗瀚看出情勢有點不對勁兒,一邊走過來,一邊笑著說:“七爺大概也沒有想到,這個公子哥兒其實還不算是很草包,靈醒著呢!”

湯嘯風喃喃地說:“七……七爺?”

那個兵士打扮的人見汪宗瀚曝露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再隱瞞:“北鎮撫司千戶,朱七。”

汪宗瀚已經將腰刀抽出壓在了湯嘯風的脖頸之處,卻還在笑著說:“聽見了吧?大名鼎鼎的錦衣衛十三太保中的七爺親自來給你當親兵小校,夠給你麵子了!”

早在汪宗瀚亮出利刃之前,隻聽到“北鎮撫司”四個字,湯嘯風的牙齒已經開始打顫,舌頭也仿佛抻不直了:“北……鎮……撫……司……七……七爺……啊!七爺!”他“撲嗵”一聲跪了下來:“七爺饒命啊七爺,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朱七輕蔑地說:“你個窩囊廢不如你那狗爹有分量,還不夠格讓我來抓!滾一邊去,別擋道!”說著,將手中的燈籠衝著已經越來越近的木筏劃了三個圈,然後將燈籠吹熄了。

得了暗號,木筏駛得更快了。與此同時,在領頭的這隻戰座船的帶領下,巡防船隊大多數的船已撥動絞盤,正在緩慢地調整航向,看樣子是要返回南岸。

老老實實跪在甲板一側的湯嘯風急了:“汪將軍,汪爺!七爺都親自屈尊來招降了,為何不趕緊駛向北岸投效朝廷,卻要回去?”

汪宗瀚先是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嗬嗬,七爺大概是覺得我等兄弟獻上你這個參將,功勞還不夠大,要將整個江南作為我等兄弟投效朝廷,悔過自新的見麵禮呢!”

“這麼說,整個船隊都……都願隨汪爺投效朝廷?”

汪宗瀚突然來氣了,惡狠狠地說:“操你娘的!弟兄們落到這等惶惶不可終日的境地,都是你那狗爹那幫人給害的,誰不想殺賊報國?再說了,七爺他們的能耐你也知道,就算有幾個王八吃秤砣,鐵了心要給你那狗爹那幫人陪葬的,大概也都先行一步,去閻王殿打前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