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指鹿為馬(1 / 2)

“啊?”柴田勝家先是一愣,繼而麵紅耳赤地說:“不,主公大人,這……這完全是兩回事啊!”

作為父親的織田信秀,是不可能象甲斐的武田信玄那樣,調集兵將圍攻並放逐兒子的;而以織田信長那種桀驁不馴的性格,也不可能乖乖地聽從父親的命令切腹自行了斷。那麼,織田信秀為他安排一場決鬥,讓他象個真正的武士一樣堂堂正正地麵對死亡的命運,這可以算是亂世之中,父親對兒子的最後一點仁慈之心了!

可是,看柴田勝家的表情,不象是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分明是對信長心存畏懼,或者說,他自認為根本不是信長的對手!

織田信秀心中不禁生出了鄙夷:枉稱“織田氏第一猛將”之名的柴田勝家竟也會害怕那個放蕩不羈的吉法師,就這麼點膽色,他們還想要挾我廢掉吉法師!若不是我得知了吉法師的誌向,擔心他會給尾張織田氏帶來滅頂之災,沒有人能左右我的心願!

想到這裏,他又說:“那麼,到時候就讓你和勘十郎、吉法師三人對決,看看鹿死誰手,如何?”

“啊……主公,”柴田勝家急切地說:“信行公子隻有十三歲,剛剛行過元服禮,怎能是信長公子的對手?”

“所以我才安排你們三人對決,讓你幫勘十郎一把。”

“可是,主公這樣的安排,信行公子勝之不武,敗之則後果不堪設想,對信行公子太不公平了……”柴田勝家挺起了腰身:“請主公恩準,由勝家與信長公子對決!”

“這個提議,你剛才不是拒絕了嗎?”織田信秀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冷笑:“難道說,你已經找到了克製吉法師劍術的方法?”

“沒有。”

“那麼,你為何還要向他挑戰?”

“為了尾張織田氏幾百年的基業,勝家不惜一死!”

織田信秀嘴角的冷笑漸漸斂了:“勝家,你怕吉法師?”

“啊?不。”

織田信秀搖搖頭,說:“勝家,你怕吉法師,而且很怕很怕。沒錯,就連我信秀,被人稱為‘尾張之虎’的織田信秀,也開始對那頭怪獸心懷恐懼了!”

“啊?連主公也……”

“是的,他的眼神令人恐懼,白天眼睛裏似乎有一道彩虹,到了夜裏,更是會散發絢爛的青光……”

“主公……”

“他的兵法、劍術、遊泳、騎術無一不精,而且精力異常旺盛,一夜可行百裏,有如猛虎一般,就在剛才,岩室夫人還說他會乘風而來……”

“……”

漸漸地,織田信秀語氣低沉了下來,流露出一種難以言狀的哀傷和悲涼:“吉法師的行為,你勝家不懂,林通勝他們也不懂,可以說,他的行為,不,應該說是他的誌向和心願,除了我和政秀,家中大概就無人能懂。可是,你們知不知道,作為父親的我,其實多麼希望也能跟你們一樣,也不懂他的誌向和心願啊……”

柴田勝家雖說隻有二十歲,但也已有子女,大致能體會到織田信秀話語中流露出的那份身為人父的悲哀和無奈,也頗為難過地低下了頭:“屬下們都是為了尾張織田氏幾百年的基業,如果信長公子繼任家督,織田氏將成為別族的掌上魚肉,尾張舉國上下將生靈塗炭。請主公大人原諒……”

織田信秀還是搖著頭,悲哀地說:“你們都說是為了尾張織田氏幾百年的基業,其實你們並不明白,就是為了尾張織田氏幾百年的基業,作為父親的我,才會狠下心來要你斬了吉法師啊……”

“主公!”柴田勝家流出了淚水:“主公曾經不止一次說過,甲斐先有信玄,方有武田氏。主公身經八十餘戰,才平定了尾張下四郡,打下織田氏現在的威名,屬下們不忍心被他人奪去。此事一了,勝家當切腹當主公謝罪!”

“不必了,生逢亂世,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都是常有之事……”織田信秀的眼眶也濕潤了:“既然為了尾張織田氏幾百年的基業,我已經要失去一個兒子,我就不能再失去你們這些忠勇能幹的家臣……”

“主公!”柴田勝家的頭已經完全伏在了榻榻米上:“屬下都知道,中國有句俗話,叫做‘虎毒不食子’,主公舍不得處置陰謀叛逆的信長公子,也是人之常情。我們已經替主公想了一個或能兩全的法子……”

“兩全?”織田信秀苦笑一聲:“平常之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何況是在戰國亂世?”

“屬下們以為,此事的要害不在信長公子,而在另外一個人。隻要除掉了這個人,信長公子或許能有所醒悟,誠心實意向主公懺悔並心甘情願地輔佐信行公子。如果不能,就將他放逐出尾張,也可為主公留下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