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指鹿為馬(2 / 2)

織田信秀的瞳孔驟然收縮:“你的意思是要我斬了平手政秀?”

“不。”柴田勝家說:“屬下們都認為,政秀大人勞苦功高,主公不必取其性命,將其囚禁或放逐出尾張即可。”

“既然知道他勞苦攻高,為什麼要我除掉他?”

柴田勝家說:“屬下們並不認為,信長公子自己能想出這樣完美的陰謀,而政秀大人卻甚為可疑。”

“有何可疑之處?”

柴田勝家說:“第一,當初勸說主公奉公並捐資在伊勢和熱田修築寺院的,正是政秀大人……”

“這有何可疑?”織田信秀不滿地說:“若無政秀的苦心謀劃,我們那古野城在尾張織田氏一族之中的家格如何提高?我信秀怎能順利當上家督?”

這話說的沒錯,當初的那古野城並不是尾張國的首府,昔日的主人、尾張國主斯波氏的主城在清州城,也就是說,那古野城的信秀一脈在尾張織田氏一族之中的家格還在清州城信友一脈之下。多虧了平手政秀的悉心謀劃,在織田信秀勢力崛起,平定了尾張下四郡之後,建議信秀獻金四千貫作為修繕京都皇宮的費用,對幕府上上下下也多有孝敬,使得京城裏的達官貴人心存感激而與那古野城交往,並給了織田信秀從五位彈正忠的官階,使他在名義上成為朝廷的官員,擺脫了斯波氏家臣的身份,在世人眼中的地位就壓過了清州城城主織田信友。此外,平手政秀又不失時機地建議捐資在伊勢和熱田修築寺院,使得織田信秀又贏得了在民眾中享有尊貴地位的禪宗的支持,進而通過他們影響佛門信徒,鞏固了織田信秀的人望,得以順利地當上尾張織田氏的家督,為此,織田信秀一直對平手政秀讚不絕口,稱其為織田家的外務大臣,將對外聯絡諸事都交給他全權處理。難道這成了平手政秀的一大罪狀?

柴田勝家說:“多年以來,屬下們也一直這麼看,隻是近日所發生的事情,尤其是京都來的那位鬆川大人為何這個時候來,讓屬下們都起了疑,林佐渡大人就提出……”

“此事通勝已經跟我說過,我告訴他,政秀是我尾張織田氏的中務大輔(官名,類似總管),鬆川大人要與我們尾張做生意,自然也多與他交往,他所說的疑點根本不足為據。”織田信秀說:“你再說第二點。”

柴田勝家不但知道織田信秀曾這樣為平手政秀辯護,還知道織田信秀曾為此斥責過林通勝做事不知進退分寸,因為林通勝是織田氏家中地位僅次於平手政秀的次席家老,他出麵在主公麵前指責首席家老平手政秀,難免被人誤認為是企圖取而代之。

因此,柴田勝家低頭應道:“是,主公!第二,劫持三河鬆平氏幼主竹千代是信長公子的武運,肯定也得到了平手政秀的指點。”

“這也有錯嗎?”織田信秀冷笑著說:“當時你曾與我一同討伐美濃,局勢何等危急你不是不知道,沒有吉法師與政秀未雨綢繆,如果美濃國與三河岡崎城聯手討伐我們尾張,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你可有信心同時在東西兩邊作戰,打敗奸詐狡猾的‘蝮之道三’和驍勇善戰的三河鬆平黨?”

見柴田勝家低頭不語,顯然是不敢放言自己有那樣的能力,織田信秀繼續說道:“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就是因為吉法師初次出戰就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俘虜了鬆平氏的幼主做人質,安穩了我們尾張的西部,我才不象你們那樣,把吉法師仍看成是一個傻瓜、廢物而廢除他的家督繼承人身份!”

柴田勝家又倔強地抬起了頭:“主公,屬下們也正是考慮到信長公子絕不是一個傻瓜、廢物,才提議廢掉他,改立信行公子的!”

織田信秀又冷笑著說:“是否因為他不是一個傻瓜、廢物,你們就覺得不能掌控他,隨心所欲地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中了?”

“主公!”柴田勝家叫了起來:“屬下們絕對沒有那樣的想法,而是為主公擔憂啊!信長公子俘虜了鬆平氏的幼主做人質,解除了西邊安祥城之憂,對我們尾張織田氏確實功不可沒,屬下也深感欽佩。但是,之後三河鬆平氏不肯歸順主公,他為何卻還要力阻主公殺掉人質?”

織田信秀不由自主地引用了兒子當初勸阻自己的說法:“區區一個七歲孩童,既然殺之無用,為何要殺?”

“主公此言,勝家不敢苟同。”柴田勝家說:“曆來被送到別國為人質者,一旦本國背叛或撕毀盟約,都難逃一死,這樣一是為了顯示絕不與那些背叛背盟者妥協的決心,二來也是懲戒他們並警示其他有二心之人。惟獨我們尾張卻不處死鬆平氏的幼主,別國會不會以為織田氏是怕了三河鬆平黨?屬下深感擔憂。”

織田信秀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