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在商議,就見派去跟蹤海瑞的一名衙役又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跪倒在地說:“大老爺、二老爺,大事不好了!”
“慌什麼!”封治乾厲聲嗬斥道:“有什麼事快說!”
“省裏來的海老爺被榮王千歲爺五花大綁,押出了府門!”
“啊?!”封治乾、鄧誌傑兩人大驚失色:“你可看清楚了,真是海大人被綁了?”
“千真萬確啊,大老爺!”那名衙役說:“海老爺的官帽不見了,官服也被撕了幾個大口子,臉上還帶著傷,定是吃了打。”
鄧誌傑的臉已經泛白了:“這……這可怎麼說……海大人怎麼就得罪了王駕千歲啊……”
封治乾又追問道:“海大人不光是被趕出王府,而是被押著出去了?”
“是的,大老爺。”那名衙役說:“海老爺的隨從想搶他回去,但榮王千歲爺的家奴人多勢眾,個個手裏還有棍棒,榮王千歲爺也拿著一柄寶劍,氣勢洶洶地要砍人,海老爺的隨從就誰都不敢動手搶人了,還被榮王千歲爺的人砸了轎子,毀了傘牌……”
“毀了傘牌?”鄧誌傑喃喃地說:“傘牌乃是朝廷賜給命官的儀仗,這……這是大罪啊……”
這個當兒還說這種不鹹不淡的鳥話!封治乾狠狠地瞪了自己這個膽小怕事的副手一眼,轉頭厲聲喝問那名衙役:“你可打聽清楚,榮王千歲要把海大人押到哪裏去?”
“小、小的也不知道。看樣子,八成是要出城……”
“出城?”封治乾的臉色也有些泛白了:從東門大街的遼王府到最近的一道城門,少說也有一兩裏地,榮王千歲就這麼帶著浩浩蕩蕩一大隊人,公然將一省巡按綁縛著押出城門,傳了出去,定是一件轟動朝野的大事。這固然是榮親王仗著自己是天潢貴胄,恣意欺淩朝廷命官,但身為荊州知府的他若是坐視不管,非但要受到朝野上下的譏評,更有可能被朝廷追究責任……
想到這裏,他的頭上不禁冒出了一層冷汗,忙說:“老鄧,來不及了!你先去勸說王駕千歲放人,我點齊衙門的差役隨後就到。就是搶,也要把海大人搶回來。”
鄧誌傑一聽說讓自己先去,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地說:“這……這不大妥……妥當吧……”
“有何不妥?”封治乾把眼睛一瞪:“不論是何原由,總不成讓他就這樣把一省巡按綁縛著趕出城去吧?此事張揚了出去,朝廷威儀何在?我等大明官員體麵何存?”
接著,他陰冷地一笑:“老鄧,到了這個時候,你就別打主意想獨善其身了。我是荊州正堂,你是佐貳,治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和我誰都跑不了,不被朝廷撤職查辦,也要被官場士林罵死!更不用說海大人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我就等著檻送京師吧!”
“府台大人,卑職、卑職不是這個意思……”鄧誌傑慌忙解釋道:“卑職是想提醒大人一句,那榮王千歲可不是一般的王駕千歲,眼裏哪有我們這樣的芝麻綠豆官?”
聽他這麼說之後,封治乾也想起了榮親王的特殊身份,不禁猶豫了,他知道自己的副手雖說為人怯懦,樹上掉片葉子都怕砸了頭,但心機很重,還頗有急智應變之才,便問道:“那依你之見,該怎麼辦?”
鄧誌傑沉吟著說:“誠如大人方才所言,治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們總是要擔幹係的。可榮王千歲那個脾氣,真不好伺候。這件事我們管不能管,可要是不管,就更說不過去……”
他長歎一聲:“唉,說來說去,也隻能怪我們走了背運,遇到了這麼個暴戾的王駕千歲,又遇到了這麼個不識相的巡按大人,也不知道怎麼就得罪了榮王千歲爺……”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說這些有什麼用?”封治乾不滿地說:“老鄧,你有什麼主意就快點拿出來!”
“帶著府衙的差役同去,隻怕會火上澆油。惹惱了榮王千歲爺,鬧將起來,我們也不敢命令差役拿人啊……”鄧誌傑咬咬牙:“不若卑職陪著大人同去,求一求榮王千歲,讓他消消氣,高抬貴手千萬不要和海瑞一般見識,先把海大人救下來再說……”
封治乾猶豫著說:“他正在氣頭上,連我們也打了可如何是好?身為府牧,若是被他當眾打了耳刮子,我們日後還有何顏麵坐堂審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