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遵旨。”
朱厚熜點名道:“嚴閣老。”
嚴嵩慌忙應道:“臣在。”
“此次軍演,總參謀部將演習區域定在大同至宣府兩鎮之外,禁軍第一軍、第二軍十數萬人馬都要出塞,蒙古諸部勢必驚懼難安。就由你責令禮部行文知會蒙古諸部毋庸擔憂,並可派人前來觀摩軍演。”
皇上的用意不言而喻,嚴嵩當即應道:“臣遵旨。”
略微想了想,朱厚熜又補充說道:“其他各部不必強求,但務必敦請韃靼俺答部派人前來。告訴俺答,他若是有興趣,不妨過來陪朕一起看,我大明兵士的軍演必定不會讓他失望。”
“臣遵旨。”
“曾部堂、楊侍郎。”朱厚熜又點了曾銑和楊博的名字。
“臣在。”
朱厚熜說:“軍演方案如今已很完善了,可行文宣府大同諸鎮,著其抄發軍中諸將,即刻做相應準備。朕知道我大明軍中諸將大都隻是粗通文墨,未必就能讀得懂你們的方案。軍國大事,兵凶國危,且不能有半點馬虎,你們在行文兩鎮之時,要使用標點符號斷句,以方便諸將閱讀,領會要義。日後,諸位愛卿上呈奏疏或行文部省,也定要如此。”
接著,他又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朕提倡使用標點符號也快一年了,為何平民百姓都欣然接受,惟獨在官場士林卻一直推行不力,問題就出在你們這些才高八鬥、學富五車的科甲之士身上。若有你們官場賢達、文壇祭酒帶頭,又何愁天下士子儒生不群起而效仿!朕自今日說過,日後再拒不使用標點符號,可莫要怪朕把你們的奏疏扔進廢紙簍裏去!”
原來,穿越回來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朱厚熜的古文功底也算是勉強夠格了,但文章斷句仍讓他十分頭疼,尤其是朝臣們上呈的奏疏,無不堆砌著大量華麗的辭藻,使用大量的典故,偏偏這些奏疏背後還有許多讓人必須細細揣摩才能領會的意思,讓他讀起來十分吃力,更浪費了大量的時間。去年某日,他無意中在嚴世蕃麵前抱怨了兩句,嚴世蕃告訴他,其實國朝此前也有使用標點符號斷句的先例--太祖高皇帝親自撰寫,賜給中山王徐達陵墓的“禦製中山神道碑”就是如此。朱厚熜聞之大喜,忙命應天巡撫將之拓印送到京城。果然,那塊記載徐達生平功績、約有2100餘字的碑文中,使用圓圈斷句,想必碑文是文官詞臣代筆,他們擔心沒有文化的明太祖朱元璋讀起來吃力,就用圓圈斷句,然後交付工匠鐫刻,因是皇帝“禦製”,工匠隻得依樣畫葫蘆,留下了這塊標有句讀的碑文。
朱厚熜當初一直沒有將標點符號操練出來,是怕朝臣們暗中嘲笑他這個皇上沒文化,更擔心那些人懷疑他是個冒牌貨。既然有“祖宗成法”、“太祖舊例”,他當然理直氣壯地在全國推廣使用,而且還不隻是句號,什麼逗號、冒號、雙引號、書名號等等各種標點符號,都一股腦地搬到了明朝,不但由《民報》介紹用法,提倡人們作文、寫信都使用標點符號;京師大學堂、國立小學的教材,以及新近刻印成書的《大明時務百科全書》也都率先使用。甫一推行,大家都覺得十分新鮮,用起來也確實方便,都十分樂意使用。不過,許多朝臣或許是自持才高,不屑用這種“雕蟲小技”,上呈奏疏仍不用標點符號,令朱厚熜頭疼不已,卻又不好在這麼小的一件事情上動用皇上的威嚴。就象借著為此次軍演籌措錢糧之際開辦官營典當行一樣,如今,他又借口邊將文化程度不高,順勢將話題扯到了使用標點符號上麵,趁機提出了那個近似蠻橫武斷的強製命令。
盡管正在說著軍國大事,突然又扯到什麼使用標點符號這樣的細枝末節,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也甚是不妥,但無論是當年的嘉靖皇帝,還是如今的朱厚熜,都喜歡裝神弄鬼故弄玄虛,議政說話之時天馬行空,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朝臣們早就習慣了皇上的這種風格,也無人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