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天聰聖明!罪臣遵旨。”
剛剛給嚴世蕃交代好了此事,就見到楊博匆匆來到在院中,躬身說道:“微臣楊博啟奏皇上--”
朱厚熜直截了當地說:“軍情如火,楊總長就長話短說。沙盤推演結果出來了?宣府軍可還有救?”
楊博說:“從時間上看,第一軍已於前日悄然出動,想必是潛伏在了宣府軍的必經之路,而宣府軍昨日也已按照演習方案的部署出動,明日、至遲不過後日,宣府軍將進入第一軍的最佳設伏地點牤牛嶺、赤山、榆楊口一線,該處多是崇山峻嶺,地形險峻,第一軍以有心打無防,宣府軍隻怕凶多吉少。”
“哦?”朱厚熜頓時來了興趣:“朕可不如你楊惟約能把各處地形地貌牢記心中。走走走,朕隨你看看沙盤去。”
回到屋裏,隻見張茂、李春芳、曾銑及總參謀部的幾個參謀殷正茂、王崇古等人都是一臉的凝重之色。再看沙盤,標記著牤牛嶺、赤山、榆楊口等地名的山丘之上,擺出了代表禁軍第一軍的藍色方塊標誌;而代表宣府軍的紅色方塊則被分割包圍在了崇山峻嶺之間。
很顯然,他們經過了反複的推演,也無法替至今仍對敵情懵懂不知的宣府軍找到一條脫身之計,每個人的心頭都陡然沉重了起來,也明白了皇上為何苦心孤詣要策劃、組織這麼一場大規模的軍事演習--假如不是演習,伏擊宣府軍的不是禁軍第一軍俞大猷所部,那麼,明朝九邊軍中第一等精銳之師宣府軍將不複存在;拱衛京師的四大軍鎮之一的宣府重鎮將陷落敵手,京師門戶即將向異族鐵騎敞開,大明的國土之上、京畿重地將演出一場危險程度不亞於正統年間的土木堡之變和嘉靖二十三年韃靼圍困京師的慘烈激戰!
朱厚熜笑了:“幹嘛都哭喪著臉?難道這是壞事嗎?俗話說的好,吃一塹,長一智。有了這一次的失敗,下一次真的遇到敵寇入侵,宣府軍就不會再敗了,這才是我大明社稷之幸,也是朕為何要俞大猷放手去打的原因之所在!王崇古、殷正茂,你們分別代替禁軍第一軍和宣府軍,再給朕把戰役進程推演一遍。”
王崇古和殷正茂都是嘉靖二十六年的新科進士,由於對軍事頗感興趣,在殿試策論中縱論兵事邊務,被朱厚熜當做軍事人才的好苗子,本來打算分配到兵部任觀政進行重點培養,可惜兩人科名太高,殷正茂是二甲六名,王崇古則更是一甲三名進士及第,即是被人們俗稱的“探花”。這樣高的科名,斷然沒有不點翰林,卻被塞到六部衙門當觀政的理。朱厚熜隻好先把他們放在翰林院當庶吉士,混了一年,讓他們撈到了“儲相”的資格之後,就把他們分配到了剛剛成立的總參謀部,並密囑總參謀長楊博好好帶一帶他們。他們不愧是曆經七場文戰,從全國數十萬生員之中脫穎而出的蟾宮折桂郎,一年多來進步很快,隻是資曆尚淺,還不能獨當一麵,朱厚熜準備再過上兩年將他們放下去曆練,日後好為朝廷所大用,因此,這一次演習,朱厚熜就欽點他們隨行,讓他們能對明軍總體概況及各軍戰力能有更直觀更準確的認識。
沙盤推演的進程毫無疑問,宣府軍將會一頭栽進第一軍布設的口袋陣之中,俞大猷是如今軍中數一數二的大將之才,斷然不會在這麼簡單的伏擊戰中犯下什麼低級的戰術指揮錯誤;而以宣府軍的戰力,根本無法突破第一軍依據山勢構築的防線。換句話說,宣府軍將被困死在距離大同不足一百裏地的崇山峻嶺之間。
看完推演,朱厚熜感慨地說:“看來,第一軍一旦如你們所判斷的那樣完成相應部署,宣府軍勢必被打個措手不及,既不能前進,也無法後退,全軍覆沒隻是個時間問題啊!”
王崇古張張嘴想要說話,卻又礙於自己隻是個區區六品芝麻官,按照朝廷規製,不經皇上發問,不得在禦前說話,便用目光請示楊博。
這一幕落入了朱厚熜的眼中,他當即笑道:“怎麼,還在朕的麵前藏私啊!王崇古,你身為參謀,出謀劃策是你的職責,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謝皇上!”王崇古說:“請皇上恕微臣放言,宣府軍或許也不一定便是無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