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旁觀者清(1 / 2)

皇上乾綱獨斷,既然聖議已決,人臣隻有凜然奉行,俞大猷無法說服皇上收回成命,隻好拜辭出了皇上的行在,來到總參謀長楊博的營帳之中。

楊博正與隨行的兩位作戰參謀王崇古、殷正茂一同趴在案幾之上,緊張地繪製軍用地圖--明軍此前從未如此深入草原腹地,行軍途中,楊博就安排第一軍派出大批斥候,勘察四周地形,每天宿營之後,根據各隊斥候勘察結果繪製地圖就成為總參謀部雷打不動的工作。離開大同這幾天來,這個由總參謀長帶兩名作戰參謀,被皇上戲稱為“袖珍參謀部”的三個人每天都要熬到半夜,辛苦程度不亞於每晚起來巡營查哨的俞大猷。

楊博與俞大猷曾在第一軍共事近兩年,關係處的十分融洽,見他進來,楊博也不起身相迎,隻簡單地打了一聲招呼:“誌輔兄請稍坐片刻,等我忙完了再與你敘話。”

論品秩,俞大猷是從三品的指揮使,與正三品的兵部侍郎楊博相差無幾,但楊博是文官,又是明軍總參謀長,有調動指揮全軍之權,照理俞大猷應該俯首聽命才是。不過,兩人熟不拘禮,俞大猷心中又著急萬分,便嚷嚷著說:“惟約兄,火都上了房,你還是先把手頭上的事情放一放吧!”

“哦?”楊博放下了手中的筆,笑道:“能讓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俞大將軍如此方寸大亂,不用說,定是皇上駁了你的奏!”

“唉!”俞大猷長歎一聲:“皇上還是堅持隻留五千人護駕,我卻沒有皇上那樣的彌天大勇,又怎能不方寸大亂?”

楊博越發大笑起來:“哈哈哈,嘉靖二十六年春,大同奏稱上年韃靼各部遭受雪災,恐其今春乏食而入境劫掠。某人向朝廷獻上‘攻守相間’之策,建議各邊鎮守軍堅壁清野,固守城池邊堡,阻敵進入我大明內地,並向朝廷請命,要率所部精銳騎兵數千作為一支偏師,出塞遊擊於韃靼後方,襲擾其後方,令其首尾難顧,不戰自潰。旬月之前,朝廷欲遣使與西番哈密修好。某人又向朝廷提議先發製人,請命率所部精兵數千西出嘉峪關,聯合哈密等西域小國,共抗雄霸西域的胡虜番國吐魯番。去事不遠,餘音尚且繞梁,我就不明白了,某人既有膽量率軍深入數千裏之外的大漠不毛之地,怎麼就不敢領命護衛聖駕巡幸三百裏之外的草原?”

俞大猷負氣地說:“惟約兄就不要取笑我了!身先士卒、效死家國,俞某當然不敢人後,甚或浴血疆場,馬革裹屍,正是俞某生平之夙願。可是,聖駕就在軍中,安危之責,何其之重,俞某安敢冒此大險?”

楊博說:“誌輔兄不必擔憂過甚,司禮監首席秉筆黃錦黃公公,一向在皇上身邊當差,殷勤伺候,甚得皇上寵信,隻為建議皇上帶兩位新晉妃嬪同行,便被斥退,留在大同不得隨行。還有此次出關,皇上堅持不用舒適的乘輿,改以騎馬,包括你我在內,隨行文武官員都剴切苦諫,皇上也一概不納。及至接近俺答所部營地,不待我等再奏請,皇上自己就改用乘輿,以示天家威儀。往事曆曆在目,誌輔兄難道還不明白,皇上天聰明慧,聖心深遠,胸中既有溝壑萬千,更有一定之規,非我等愚夫俗子所能企及的。比如說,皇上隻留五千人馬隨行護駕,除了要檢驗各部是否誠心歸順天朝之外,大概還有一層用意,不知誌輔兄想到了沒有……”

楊博未曾參加剛才在行在的奏對,卻能一語道破皇上的用意之所在,俞大猷不禁大為佩服,但聽他說皇上此舉還有一層用意,忙說:“這我可沒有想到,願聞其詳。”

“你是重任在身,方寸已亂,當然沒有餘暇去想別的事情。”揶揄了俞大猷一句,楊博笑道:“你那支試驗部隊,皇上大感興趣,賜名曰‘混成旅’,有意要在全軍推廣,難道不給你一個實戰檢驗的機會嗎?”

原來,隨著禦製神龍炮、“27式”半自動步槍、手榴彈,尤其是戰車等新式火器廣泛裝備全軍之後,明軍對戰術的研究也隨之躍升到一個新的高度,俞大猷提出了以諸兵種協同作戰為核心的現代化戰術思想,並在第一軍組建起了一支試驗部隊,由原營團軍神機營、戰車營和騎營、步戰營各一部混編而成,共計有騎兵一千人,步兵兩千人,炮兵五百人,戰車營兩千人,裝備輕型神龍炮的重戰車一百輛,裝備佛朗機輕炮的輕戰車二百五十輛。迎敵之時,先由騎兵出擊狙擊敵人,輔以神龍炮隊的遠程火力支援,使戰車有充裕的時間展開並構成戰鬥隊型;敵人逼近,騎兵就退入戰車構成的環形防禦圈之中,所有戰車的火炮同時開火,大量殺傷敵人有生力量;敵人再逼近到戰車防禦圈的近前,就由隱藏於戰車之後的步兵開火,以步槍、手榴彈等近戰火器殺傷敵人。等到敵人被各種火器反複殺傷,銳氣已折之後,步兵就從戰車防禦圈中衝殺而出,與敵人展開白刃格鬥,打退敵人的進攻。當敵人攻擊受挫,隊形潰散之時,已休整多時的騎兵再整隊出擊,追擊潰逃之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