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克哈屯又擔憂地問道:“我聽你和其他人都說起過,大明皇帝手底下的能人也有不少,他們會不會在大明皇帝跟前搬弄是非,讓他追究亦不剌的罪責?”
伊克哈屯的話提醒了俺答,他雖然對亦不剌抗命不遵很是惱怒,但心裏卻舍不得那個能征善戰的愛將,沉吟著說:“大概不會。不過也難說的很,明朝和我們部落一樣,有的時候皇帝也不見得能一個人說了算,也得顧及手下那幫文臣武將的意見。我得想個辦法,替那個蠢貨把這件事抹平了……”
突然,他問道:“亦不剌的妹妹是叫玉蘇吧?她今年多大了?”
伊克哈屯說:“她父汗死的那年,她還不滿一歲,十六年過去了,她如今已經快滿十八歲了。”
“訂親了沒有?”
伊克哈屯樂嗬嗬地說:“翁吉亦惕部一向出美女,玉蘇又是翁吉亦惕部裏數一數二的美女,亦不剌家帳篷前的草都被求親的人踏平了。不過,好象沒聽說有誰能贏得她的青睞,摘走翁吉亦惕部的月亮。”
俺答突然又莫名其妙地長歎一聲:“可惜啊!這樣好的一位姑娘,就要離開草原了……”
伊克哈屯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要把她獻給大明皇帝?”
她不滿地說:“我聽說大明皇帝的妃子有好幾千人,而且,漢人的宮殿規矩比羊圈裏的羊還要多,既不能騎馬,又不能出門,多好的一朵鮮花,給關在深宮裏,還不活活把玉蘇給悶死了?”
俺答一哂:“誰讓你和她們都不爭氣,不能多給我生下幾個女兒,唯一的蘇如,還讓你去年就匆匆地嫁了出去!再說了,隻有把妹妹獻給大明皇帝,亦不剌成了皇親國戚,大明皇帝手下的那些人才不敢做他的文章!否則的話,依他那樣的牛脾氣,早晚都是個死,我和日後的老二都保不了他一輩子!”
伊克哈屯疑惑地說:“大明皇帝是漢人的皇帝,你是蒙古的大汗,他沒有把美女送給你,你卻要把美女送給他,會不會真的象亦不剌說的那樣,會讓別的部落看不起?”
俺答又是一哂:“隻有亦不剌那個蠢貨才會這麼想。其他各部不是不送,而是怕送了大明皇帝不收而已。當年瓦刺部的太師也先勢力有多大,脫脫不花大汗都是他的傀儡。他曾與明朝交戰,土木堡一戰就消滅了明朝五十萬大軍,連明朝那個英宗皇帝都成了他的俘虜。最後結果怎麼樣?不但乖乖地把英宗皇帝送了回去,還主動把自己的妹妹送到明朝,要獻給明朝那個英宗皇帝。如果不是被明朝大同守將貪圖我們草原女子的美色,悄悄地瞞著英宗皇帝自己給占了,也先就成了明朝的皇親國戚。手裏掌握著蒙古各部的兵馬,又能背靠著明朝這麼大的一棵樹,他也就不會被手下人給暗害了。如今我們已經是草原上最強大的部落,隻要我們不跟明朝開戰,其他各部誰敢打我們土默特部的主意?”
伊克哈屯說:“你說別的部落想送,害怕大明皇帝不收;你送了,大明皇帝就一定會收?要是他不接受你的這一番好意,那我們土默特部就成了其他部落的笑柄了。”
俺答沉吟著說:“你說的倒有幾分道理。這樣吧,先不要向別人提起這件事。大明皇帝身邊美女如雲,能不能看得上我們草原上的美女還很難說;而且,明朝那些朝臣士子執拗的很,他們不見得會同意皇帝將我們蒙古女子納入後宮,等我找個機會試探他一下。如果他樂意,你就把玉蘇收為義女,以我們土默特部公主的名義嫁過去,我們與明朝的關係,就鐵板上釘釘了。不但今後我們與明朝之間的互市不會中斷,常年都能得到明朝的糧食布帛;日後黃台吉繼承了我的汗位,有這一層關係在,各部還得尊我們土默特部為首。”
對於伊克哈屯來說,俺答說的這些過於深奧,她作為一個常年守在帳篷裏等待丈夫征戰歸來的女人,雖然聽不懂這些話,但她從來都不置疑丈夫的決定,而且,她也相信,自己丈夫一旦決定要做什麼事情,就一定能做到,也就是說,她似乎可以預見在不久之後的某一天,草原上的鮮花、翁吉亦惕部的第一美女玉蘇不得不離開草原,去那遙遠的大明國都北京,被關在深深的宮闕之中,終日凝望著草原的方向,以淚洗麵……
“可憐的玉蘇……”伊克哈屯心中哀歎一聲,悄悄抹去了眼角不知何時湧出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