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借助鍾馗(2 / 2)

皇上這麼說,顯然是並不相信他的辯白,趙鼎忙匍匐在地上:“王先生,罪臣委實不曾讓齊知府開衙放告,請王先生明察……”

“起來吧。”朱厚熜說:“你們既是同年,又是多年的同僚,彼此之間還有過命的交情,無論你有沒有給他出過主意,朕都不會責罰你,更不會因此治你的罪。不過,齊漢生這個開衙放告的做法可並不高明啊!他在蘇州放告一日,前來投狀的百姓寥寥無幾,不得不灰溜溜地偃旗息鼓。為要打鬼,借助鍾馗,看來得你這個英俊瀟灑的鍾馗去蘇州走一趟了。”

趙鼎還在錯愕之間,朱厚熜又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你把府裏的要緊差事交代一下,帶上那個王用汲,明日一早我們就動身前往蘇州。”

蘇鬆兩府雖說毗鄰,一來二去少說也要三天時間。且不說趙鼎已經被皇上抓住了把柄,便不敢再去淌這汪渾水;如今鬆江的事情也是千頭萬緒,繁雜無比,一是災民借糧的約書今日剛剛簽了,下一步就要趕緊組織那些滯留在鬆江府的各縣災民返鄉趕種桑棉;二是此前開衙放告之後,趙鼎以鬆江知府衙門的名義張貼告示,勒令那些奪民田產的鄉宦士紳退田,可那些鄉宦士紳仰仗自己有錢有勢,朝中還有人撐腰,壓根沒有把小小的鬆江府衙的告示放在眼裏,三日過去還不見動靜,少不得要再敲打敲打那些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家夥。因此,趙鼎實在不想跟著一起到蘇州去。但是,皇上已經發話,他又怎敢推辭?

次日一早,朱厚熜帶著高拱、張居正及趙鼎、王用汲等人,在鎮撫司三位太保的護衛下出了鬆江,直奔蘇州而去。趙鼎見著此前隨行護駕的鎮撫司九太保謝宇翔不見了,隨行校尉也少了幾個,料想已經先期前往蘇州,心中更是為齊漢生捏了一把汗。隻是一路上,皇上一直與他縱論開辦作坊織造絲綢棉布諸事,興致勃勃,談笑風生,讓他又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又是風馳電掣一般趕路,到蘇州才是下午時分,一行人進了城門。因蘇州地處通衢要道,時常有朝廷大員的轎馬儀仗前呼後擁地穿街過市,道也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不過,令趙鼎詫異的是,他們卻不去官驛下榻,徑直還要往城裏走。正在疑惑之中,一旁的高拱輕輕扯了扯身上的衣衫,他立刻明白過來,皇上這是要到蘇州織造局下榻。

透過車窗的簾子,趙鼎看見車馬到了一處僻靜的巷口,大概是蘇州織造局的後門。

象織造局這樣的內廷衙門,規製不比蘇州知府衙門低,無論前門後門,應該都有兵士把守,戒備森嚴。不過今日興許是早就得了消息,隻有兩名身穿布衣的人守在門口,見到他們一大票人車馬轔轔地過來,既不言聲,又不見禮,徑直就大開後門,引領車馬進去,卻不去大堂,也不去客廳,一直走到了內院。

駟馬大車無法進入內院的月洞門,趕車的鎮撫司校尉便緩緩地勒住了馬。迎候的那兩人趕緊跪在了車門前,打開了車簾。

朱厚熜下了馬車,冷冷地問道:“都有哪些人知道朕來了?”

為首的一個人趕緊應道:“回主子,隻有奴婢兩人。”

跟隨皇上下車的趙鼎覺得此人的聲音似曾在哪裏聽見過,忍不住多瞅了一眼,但那人頭趴得很低,看不清麵目。

朱厚熜說:“都進來吧。”說著,率先進了月洞門。兩名鎮撫司校尉立刻把住了月洞門。

跪著地上的兩人趕緊起身,疾步上前,引領著眾人來到了內院的廳房裏。不過,隻有鎮撫司大太保楊尚賢和三太保高振東跟著進來,其他的校尉都留在了門外,四散在院落各處警戒。

那兩個迎候聖駕的人趕緊一個端著盛著熱水的麵盆,一個拿著雪白的麵巾走了過來:“奴婢伺候主子淨麵。”

趙鼎這才看見,原來方才說話的那個人竟是司禮監秉筆、江南織造使楊金水,此前他奉旨進宮,曾見過幾次;那麼,與楊金水一同跪候恭迎聖駕那個人,不用說一定是蘇州織造局的監正馮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