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明海軍水雷的打擊下,佛朗機人再一次灰溜溜地敗下陣來。尤其是那二十艘已經闖入雷區、卻僥幸沒有觸雷的戰艦早已被周圍此起彼伏的強烈爆炸顛的七上八下,更被周圍戰艦一艘接一艘地傾覆沉沒嚇破了膽,一看到旗艦上打出“停止攻擊,全軍撤退”的信號,一窩蜂地轉舵調整風帆,掉頭回撤。可是,有將近一半的船隻沒有了方才的運氣,相繼被水雷炸沉或重創。幸存下來的戰艦上的佛朗機海軍官兵再也受不了這樣接二連三的來自水麵之下的神秘攻擊,原本應該有序的撤退迅速變成了潰逃,他們顧不上救援落水的同伴,亂哄哄地駛離戰場,向馬尼拉港逃去。混亂之中,有兩條戰艦撞在了一起,兵士水手們象下餃子一樣從破損的船身上落入大海。後麵船上的兵士水手卻絲毫沒有憐憫之心,架著船,從他們的頭頂上直接駛了過去。至於那些被重創而喪失機動能力的戰船,以及那些落水的兵士,就更沒有人顧得上去救他們了。
看著自己麾下這支曾經縱橫四海、讓不少國家臣服的龐大艦隊尚未發上一炮,如此混亂不堪的爭相逃命,女王陛下高貴的海軍官兵“瑪麗女王號”上的佩特羅難過地閉上了眼睛,喃喃地說:“上帝啊,難道你要拋棄你忠實的信徒了嗎?”
受命繼續監視大明艦隊動向的副官突然喊道:“司令官閣下,司令官閣下,明國艦隊派出了幾隻小船,朝我們這邊駛來。”
佩特羅奪過副官手中的單筒望遠鏡,舉到右眼上眺望過去,隻見幾隻原本固定在大明海軍戰艦外的平底小船被放了下來,七八個兵士搖著櫓,滑著漿,施施然朝著自己這邊而來。那些小船大概是救生艇,隻有一支低矮的桅杆,船體很小,上麵也沒有裝備火炮,顯然是用來打掃戰場,抓獲那些落入水中,僥幸抱著甲板的碎片掙紮在海麵上,正在徒勞無功地大聲祈禱或絕望地哭喊的佛朗機兵士水手的。
副官悄聲建議:“司令官閣下,命令艦隊發炮吧。”
佩特羅猛地回過頭,眼睛裏噴射出憤怒的火焰,狠狠地瞪著那位多嘴多舌的副官--雙方艦隊距離還有好幾海裏,火炮根本攻擊不到明國海軍的艦船,這個時候發炮,既有可能誤傷自己艦隊那些正在海麵上掙紮求生的落水兵士,更會嚇阻明國艦隊派出的那些小船,徹底斷送那些落水兵士最後一線生機!
那位副官似乎被嚇住了,頭微微偏到一旁,避免和佩特羅那憤怒的目光直接對視,嘴裏卻還是說道:“女王陛下高貴的海軍官兵都是有尊嚴的騎士,不應該落入野蠻人手裏當俘虜……”
看見佩特羅眼中的火焰突然黯淡下來,那位副官又平添了一點勇氣,接著說道:“艦隊接連吃敗仗,卡西亞諾總督閣下對我們已經很不滿了。不管明國艦隊提議交換俘虜,還是索要贖金,他都不會同意。司令官閣下以後會很為難的……”
這下子,佩特羅眼中的火焰徹底熄滅了--那位副官說的沒錯,卡西亞諾總督認為自己是葡萄牙王國派駐東亞的最高長官,早就想要插手遠征軍的指揮。可佩特羅是女王陛下欽命的遠征軍司令、海軍上將,還有公爵爵位,怎麼可能讓他這個文官出身的伯爵淩駕於自己之上?互相不服,彼此心中就生出了許多齷齪。攻打呂宋的戰役一帆風順,兩人之間的矛盾都被巨大的勝利衝淡並掩蓋了起來。占領呂宋,尤其是艦隊遭到可惡的大明海盜的攻擊之後,卡西亞諾就開始蠢蠢欲動,先是以佩特羅不熟悉東方情況為由,提出要派自己的副官佛朗西斯卡拉到艦隊協助指揮;被拒絕之後,又借著舉辦各種宴會、舞會的機會,在艦隊的軍官之中大肆散布佩特羅指揮無方,連區區幾個海盜都收拾不了的言論,鼓動艦隊軍官向佩特羅提出抗議,甚至建議他們聯名寫信,向遠在萬裏之外的女王陛下控訴。這一次艦隊又遭受到如此慘痛的失敗,他更會大做文章,讓他籌集金錢贖回或拿那些被抓獲、要送到馬六甲去做奴隸的明國百姓換回俘虜,大概是絕無可能的,反倒會給他提供更多的攻擊自己指揮無方的證據……
不過,此刻發炮,無疑會落到自己艦隊那些落水兵士的頭上,佩特羅倒不在乎是不是由自己,還是由對麵的“野蠻人”送那些“女王陛下高貴的海軍官兵”回歸上帝的懷抱;但是,這麼做,將會給艦隊官兵的士氣帶來多大的打擊?接連遭受慘重失敗,士氣原本就大為低落,再濫殺自己艦隊的落水兵士,別說是普通兵士水手,就連那些艦長們,大概也會被卡西亞諾那個老混蛋拉攏過去,當真要聯名寫信,向遠在萬裏之外的女王陛下控訴自己的暴行。而且,這還不是最要命的,如今明國艦隊已經封鎖了蘇比克灣,遲早要與自己決戰,艦隊官兵若是對自己心懷不滿,不服從自己的命令,就絕對無法避免全軍覆沒的悲慘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