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俞大猷說:“我兄之請,愚弟願代為奏陳皇上。有道是三軍易得,一將難求。我兄騎射之能、用兵之妙,天下罕有敵手,倘若朝廷決意討伐倭國,如我兄這等的將才自然是多多益善,皇上一定會俯允我兄所請,就請靜候佳音吧!”
亦不刺萬分感激,又向俞大猷敬了個軍禮,說道:“多謝俞將軍成全。”
俞大猷客氣地說:“成全不敢!愚弟還有公務在身,就先行告辭了。”
還未等俞大猷動步,亦不刺突然又說道:“俞將軍,我能不能再向你舉薦一個人?”
且不說整訓朝鮮兵馬的任務何其艱巨、責任何其重大,俞大猷更料定朝廷若是決意出兵討伐日本,自己必定要受命出征。正愁沒有得力部下,亦不刺能自願請纓,已讓他不勝欣慰之至;而亦不刺還要舉薦賢能,更讓他喜出望外,忙說:“能被我兄看重之人,必定是難得的將才,愚弟正求之不得。”
亦不刺微微一笑:“俞將軍已經來了有些時辰了吧?”
俞大猷笑道:“不錯。在窗外聆聽了我兄講授兵法,愚弟受益匪淺。”
亦不刺搖頭歎道:“俞將軍過獎了。你們漢人有兩句,一句叫做‘敗軍之將不言勇’;另一句叫做‘班門弄斧’。我講的那些宋元戰例,在俞將軍麵前不值一哂。倒是今日課堂之上,有位學員的宏論,俞將軍必定為之動心了吧?”
俞大猷坦率地說:“明人不說暗話,那位李成梁的確敢想他人所不敢想之想,敢言他人所不敢言之言,後生可畏啊!聽說他是從遼東來的?”
亦不刺說:“是的。他來自遼東鐵嶺衛,與戚將軍一樣,也是世襲的指揮僉事。據說十六歲起,便追隨父親與土蠻各部作戰。等不及襲職,就走門子入了黃埔。”
說到這裏,亦不刺笑了起來:“如今你們大明軍中都說黃埔軍校是皇上欽命開辦,入校學習就等若鍍金,成了天子門生,地位不遜於文進士,比戚將軍那個武進士的招牌還要硬。你們禁軍各軍、師都爭著把營、團長往這裏送,那些邊鎮、衛所當然更不甘人後。”
俞大猷笑道:“那既是因黃埔軍校有皇上的聖眷,亦有我兄這樣的賢能之士甘居教席啊!對了,聽你講授宋元戰例,那個李成梁該是二期的吧?”
“不錯。一期學員年內就要畢業,校場演武為主,已不必再困坐講堂,聽我這個韃子班門弄斧了。”
俞大猷一哂:“什麼韃子?皇上當初巡幸草原,當著貴我兩軍將士都說什麼了?‘凡日月所臨,無分華夷,一視同仁’!還說‘漢蒙血肉至親,自此永為手足同胞’。如今各部勇士來我大明從軍者不少,皇上又欽定軍規,無論軍官將佐還是兵士,喊出這兩個字,便是二十軍棍;再犯,降職;三犯,革職。你自己喊出來,這可叫軍法官如何是好?自此改過便罷,若是不改,愚弟可不敢帶你同去朝鮮,怕受你牽連!”
說笑之後,他又正色說道:“那位李成梁的事情隻怕有些難辦,愚弟此次受命選將,是從一期學員中遴選。他才進校半年,還有一年方能畢業。皇上如此看重黃埔軍校,破壞校規、學業之事,未必會得到皇上恩準。”
亦不刺說:“非常之才,需用非常之法培育、雕琢。黃埔一、二兩期共計千名學員,他是我最看好的將才。用你們漢人的話來說,此子絕非池中之物,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困坐講堂聽人紙上談兵,又怎比得上疆場曆練?再說了,他來自遼東,與朝鮮一水相隔,天候地理、風土人情都熟悉,即便留在俞將軍幕中參讚軍務,也有用武之地。”
俞大猷想想亦不刺說的也對,更不忍心拂了亦不刺的一番美意,便點頭說道:“既然我兄如此看重此人,愚弟也願意舉薦他,就一並轉奏皇上,恭請聖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