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倒打一耙(2 / 2)

朱厚熜冷笑道:“你嚴世蕃聰明啊!方才一再賣關子耍花招,誘騙朕許下赦你無罪的承諾,朕當然不好食言而肥,你也休要再裝腔作勢地請罪了。不過,嚴世蕃,朕告訴你,你父子二人把那個羅龍文安插到東海艦隊的良苦用心,還有你為何要將這樣的‘道途流言’奏陳給朕,朕心裏都明白得很。朕奉勸你一句:搗鬼有術,也有限。你耍小聰明、玩花樣,不要超過朕的底線,更不要挑戰朕的容忍度!”

跪在地上的嚴世蕃聽出了皇上話語之中隱藏的濃濃殺機,更是膽戰心驚,趕緊把頭上的官帽摘下,放在身旁的地上,不停地叩頭,嘴裏連聲說道:“微臣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夠了!”朱厚熜厲聲喝止了嚴世蕃,追問道:“那個羅龍文的信中都說了些什麼?都是怎麼說的?”

被皇上反咬一口嚇破了膽的嚴世蕃不敢再欺瞞君父,一五一十地奏報了羅龍文信中的內容。不過,他總算是念及一點香火情分,更擔心羅龍文獲罪,他們父子二人也脫不了幹係,在向皇上奏陳之時,將羅龍文信中的那些分析判斷,都說成是徐海船隊師爺黃易安的說法。

朱厚熜一邊聽著嚴世蕃的奏陳,一邊緊張地思考了起來:看來,無論是嚴氏父子,還是遠在南洋的羅龍文,還有那位徐海船隊的師爺黃易安,並不知悉“月之暗麵”絕密行動的內情。對於徐海重賄高拱的懷疑,大概是因為徐海船隊分贓不均,每年高達百萬兩的銀子不翼而飛,引起了手下的懷疑,徐海不得不托詞以巨萬銀錢賄賂當朝大僚,換得朝廷招安--想來也是,以徐海之精明謹慎,與他有過命交情的船隊二當家陳東尚且不知曉自己居然肩負著如此重要的國家使命,黃易安區區一個師爺又怎麼會知道?

這也就是說,“月之暗麵”絕密行動還沒有泄密,最壞的結局大概是讓高拱替自己背黑鍋而已。不過,高拱可是明朝曆史上少有的清廉宰相,比之前任嚴嵩、徐階和後任張居正要幹淨的多,讓他這樣的人背上貪腐的罪名,豈不是比竇娥還要冤?而且,自己一直高舉反腐倡廉的大旗整頓官場、刷新吏治,若是高拱不明不白地背上貪腐之名,日後還怎能重用他、把他扶上內閣首輔的高位?

想到這裏,朱厚熜忙追問道:“羅龍文可曾在信中向你稟報,那個黃易安到底是何許人也?”

羅龍文要取信於嚴世蕃,黃易安的經曆自然都如實在信中寫明了,嚴世蕃也不敢對皇上隱瞞,一五一十地奏報給了朱厚熜。

聽完嚴世蕃的奏陳,朱厚熜心裏有了主意,冷哼一聲:“那個黃易安既是一個尚未中舉的秋風鈍秀才,還曾受雇於佛朗機人,他說的話你嚴世蕃也敢信?還有那個羅龍文,朕記得他年初中製科進士,策論正是論的南洋邊務,聽著倒是頭頭是道,卻是個隻會紙上談兵的趙括,竟連佛朗機人如此拙劣的反間計都看不出來!”

反間計?那些不知禮教為何物的蠻夷之人竟也知道施反間計?而且,羅龍文在信中說的分明,徐海船隊的那位師爺黃易安是因屢試不第,家貧無以為生,不得不受雇於佛朗機商人充當通事,第一趟出海就被徐海匪幫劫掠了商船,被挾裹入夥當了海寇,哪裏會是佛朗機人的奸細,事隔幾年來施這樣的反間計?

不過,嚴世蕃縱然心裏一百個不相信,臉上卻還是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順著皇上的話說道:“微臣著實愚笨,沒有想到那個黃易安竟是佛朗機人的奸細,捏造事實,危言聳聽,意在詆毀朝廷肱股重臣、離間我大明君臣,其心可誅!”

嚴世蕃果然聰明過人,這麼快就領悟了自己的弦外之音,也給了大家一個下台的台階,朱厚熜心裏暗自慶幸,卻又冷哼一聲:“何止離間君臣,他是想要朕自毀長城!朝廷用兵南洋,朕把傾國之師都交給了肅卿,倘若朕聽信了他的無稽之談,疑心肅卿果真受了他們的重賄而臨陣換將,甚或逼反了肅卿,致使朝廷討夷大計功敗垂成豈不是讓那些佛朗機人白白地坐收漁翁之利?朕還沒有糊塗到那個份上,會做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皇上天縱睿智!”嚴世蕃咬牙切齒地說:“微臣以為,該把那個為虎作倀、賣國求榮的黃易安即刻押解京師,淩遲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