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技高一籌
趙隱有要事在身，最頭疼那些佛朗機人如陰魂一般糾纏不休；更不想惹惱了那些佛朗機人，累及吳老板的生意做不下去，聽到通事這麼說之後，不禁心有所動，問道：“他當真能夠信守承諾？”
聽完通事的翻譯，西蒙先是一愣，怒氣衝衝地瞪了趙隱一眼；隨即又手撫胸膛，嘰哩哇啦說了一大段話。那位通事翻譯說：“西蒙伯爵大人說了，葡萄牙王國女王陛下的軍官都是高貴的騎士，從來都是說話算話的。他以騎士的名譽向你保證，隻要你答應和他比試，今後絕不會有葡萄牙人到你的店裏滋事搗亂。”
所謂葡萄牙王國，趙隱此前並未聽說過，大概便是大明人所稱的佛朗機。雖說夷人性多狡詐，這樣的保證也未必能夠算數，但大庭廣眾之下，想必他們也不好意思食言而肥，便點點頭，說道：“那麼，小人就向西蒙大人討教幾招。”
聽完通事的翻譯，西蒙麵露喜色，“刷”地一聲，從腰間拔出一柄約莫五尺來長的細劍，在空中呼呼呼地虛劈了幾下。
這個當兒，西蒙身邊的那些佛朗機軍官就都自動地閃避在了一旁，讓出了店門口偌大的一塊空地。高鎮東以為他這就要動手，也就顧不得繼續隱匿身份，揚聲叫道：“等等。”
人群之中突然冒出一聲大明官話，周圍呂宋人和那些佛朗機軍官都覺得詫異，齊齊轉過頭去。店鋪裏的趙隱也尋聲望去，隻見人群之中，赫然站著一位明人，正是鎮撫司三太保高鎮東。
趙隱當年千裏護送已故榮王朱厚溜前往京師告急，曾見過鎮撫司諸位太保，見到高鎮東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不由得一怔，隨即便明白過來，臉上立刻流露出一絲愧疚、幾許痛苦的神情。
高鎮東卻邁步走到他的麵前，說道：“這位兄台，可否借一步說話？”說完之後，不等趙隱答話，拉著他朝店鋪裏走了兩步，與佛朗機人和那位通事拉開了一點距離，低聲說道：“身在虎狼之域，小人就不行禮了。瞧他剛才那幾下砍劈，出手敏捷，力道也足，不是泛泛之輩。他掌中寶劍柔中帶韌，不過劍身過於狹長，不怕他劈削，要防他直刺。”
趙隱這才明白，原來高鎮東擔心他不諳夷人底細，故此冒險現身一見，指點他獲勝法門。盡管他自視甚高，一直認為自己的武技不輸於那些大內高手，覺得高鎮東此舉不免小題大做，卻也滿懷感激，抱拳施禮，說道：“謹受教。”
高鎮東仍不放心，低聲說：“看那人身份不俗，且不要傷了他。還有，小人已安排人手接應，此刻應該已經到了。倘若難敵，就往人群之中走，到城東潮汕會館報出高三或謝九的名字，餘下事情就交由小人來料理。”
趙隱臉上變了顏色，說道：“某寧可一死，也定不折辱我中華國威於夷人之手！”
高鎮東知道眼前這位郡馬爺犯了執拗的脾氣，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退回到了人群之中，雙手籠進袍袖裏，一手扣住了一支柳葉鋼鏢。
那位西蒙伯爵絲毫也沒有在意這突如其來的小插曲，耍過劍花之後，掉轉劍柄，雙手捧起，遞到了趙隱的麵前。
趙隱不明就裏，怔怔地望向了那位通事。
那位通事把嘴一撇：“鄉巴佬，西蒙伯爵大人是要讓你檢查他的武器。這是人家西洋人決鬥前的規矩！”
趙隱怒目而視那位通事，顯然是激憤於他原本是大明子民，不過是仗著夷人的勢狐假虎威，竟敢如此輕慢折辱同胞！
不過，他自矜身份，懶得和那位奴顏婢膝的通事計較，將西蒙遞上來的刺劍擋了回去，隨手抄起了貨架邊上放著的那把竹柄掃帚。
西蒙大怒，又嘰哩哇啦說了一大段話，其他佛朗機軍官也都是一片嘩然，紛紛譏笑眼前這位愚蠢的明人店夥。那位通事翻譯說：“西蒙伯爵大人說了，你要比試就拿出真本事來，免得他失手殺了你。”
轉述完西蒙的話之後，那位通事又輕蔑地說：“喂，小子，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人家西蒙伯爵大人可是葡萄牙王國第一流的劍客。葡萄牙王國第一，就是歐羅巴洲第一，也就是世界第一。你小子打點起十二萬分精神也不是人家對手……”
正在說著，那位通事隻覺得眼前一花，趙隱手中的掃帚竹柄已經刺在他的嘴上，那下重擊將他口中上下門牙打落，嘴唇也立時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