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投靠權門(1 / 2)

第四十一章 投靠權門

齊漢生知道,眼前這位巡撫大人一向自視甚高、眼高於頂,能被他看重的人少之又少,能受到他當麵讚許的就是寥寥無幾。即便這番話隻是嚴世蕃的敷衍,也足以令他心中暗自得意,表麵上卻仍客氣地說道:“下官學識才幹皆非一時之選,當不得撫台大人如此盛讚……”

嚴世蕃笑道:“不以人諛而忘乎所以,僅此一點就遠在儕輩之上。有此大才大德,子方兄不愧為國朝後進一輩的理學名臣,可若是棟梁之才隻能做薪柴之用,豈不可惜?”

或許是方才說了太多的話,嚴世蕃覺得口渴了,端起茶碗,舉到唇邊剛要喝。齊漢生忙說道:“撫台大人,茶涼了,且容下官喚人進來換一碗。”

其實,嚴世蕃這個舉動完全是在試探齊漢生對自己拋出的繡球的態度,見他如此,心裏更是有了底,便放下茶碗,說道:“不必了。我與你說的話,雖說算不上什麼機密,但朋友坐而論道,自然暢所欲言。若是讓有心人知曉,豈不生出許多是非?你且好生坐著,聽我把話講完。”

待齊漢生坐回原位之後,嚴世蕃又說道:“我方才一直拿你和鬆江趙鼎相比,你或許認定我對他心存惡念,在挑撥你們之間的關係。其實,你與趙崇君數度蒙難,同為進退,這等過命的交情,豈能是我嚴世蕃寥寥數語所能離間的?再者說來,南直隸治下計有應天、鳳陽、淮安、揚州、蘇州、鬆江、常州、鎮江、廬州、安慶、太平、池州、寧國、徽州一十四府。我就看好你和趙鼎兩人,餘者皆庸碌之輩,不值一哂。趙鼎才華橫溢,風骨節操皆為一時之選,最難得素懷忠君愛民之心,去年鬆江遭遇水患,他肯毀家紓難替朝廷發賑,我心裏也好生佩服。惟是他已將徐閣老得罪到了死處,而徐閣老卓有雄才,在朝野內外也深孚眾望,皇上斷然不會將其棄之不用。鬆江事發,徐閣老卻毫發無傷,這便是明證。漫說是家父,即便是貴師相夏閣老,為要容留同僚見麵之餘地,大概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舉薦他趙鼎。而你卻不同了,雖說去年遇到一點蹉跌坎坷,總算是風平浪靜地淌過來了;開衙放告、抑製豪強,也得罪了不少蘇州籍官員,言路一時眾口嘵嘵,士林風評對你也不利。但皇上明察秋毫,罷黜了刑部尚書許問達,等若是為你正了名、撐了腰。誰還敢再拿這些事情做你的文章?這便是我方才說的‘時來運轉,天命已然垂青於你’。”

嚴世蕃這一番話推心置腹,絲毫也不打官腔,讓齊漢生暗自點頭,覺得他言之有理有據,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絲感激之請。

略微停頓了一下,嚴世蕃接著說道:“論說以你子方兄的學識才幹,升任巡撫也夠格,惟是資望,還欠點火候。更何況南直隸是國朝留都,巡撫號稱‘天下第一撫’,非朝野矚望之人不足以勝任,就連我去年榮膺此職,也引起了官場士林不少非議,若非皇上心持堅定、力排眾議,大概也做不到這個位子上。所以呢,雖說這一次機會難得,我又一向看好你是社稷之才,卻也不好貿然舉薦你接任巡撫。還請子方兄見諒。”

盡管齊漢生自認非百裏之才,也素有佐君治政、澄清天下之誌,但他也知道,論資曆、論人望,自己離封疆大吏還差得遠,嚴世蕃這麼說,也在情理之中。而且,畢竟自己是夏黨中人,嚴世蕃縱然要舉薦自己,也不會把自己扶上號稱“天下第一撫”的南直隸巡撫之位。因此,他不動聲色地望著嚴世蕃,等著聽他的下文。

嚴世蕃繼續說道:“開衙放告,以霹靂手段砍了當朝尚書公子許子韶的頭,退職巡撫鄭傳恩也被下獄論罪。以這等嚴明法紀之能,升任按察使已是綽綽有餘。不過,讓你這樣的方正君子、清流名士掌管刑獄諸事,未免有些屈才了。在我看來,就憑你去年獻上‘以改兼賑,兩難自解’的方略,還有清查官紳勢豪大戶私吞侵奪官民田地、大力推行改稻為桑之國策的諸般政績,應當能勝任布政使之職。你已是簡在帝心之人,甚或你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未必就在趙鼎之下,否則皇上也不會把江南第一等大邑蘇州交給你來掌。隻要朝中有人幫你說話,料想徐閣老不便出麵反對,貴師相夏閣老更是樂見其成,如此則大事可成。我嚴世蕃既為南直隸百姓舉薦一位賢才,也不會被朝野士林攻訐為任用私人,將朝廷名器私相授受。兩全其美,何樂不為?”

齊漢生心中明白,嚴世蕃所謂的“有人”,指的就是他本人。一省三使,指揮使掌管兵事,按察使掌管刑獄,布政使掌管民政。其中布政使的職權當然最大,而且,布政使的品秩要高出按察使一級,是從二品的官缺,原本為一省最高官員,朝廷設立巡撫之後,才退居次席,但若是巡撫缺任或因故不能理事,照例就由布政使暫署衙事;巡撫也多由布政使升任。從正四品的蘇州知府升任從二品的布政使,可謂是一步登天,足以聳動官場士林。不過,當今聖上用人向來不拘一格,當年的張熜張孚敬七八年的功夫就由一名從九品的觀政榮膺內閣首輔,桂萼、方獻夫等人也都是由六七品的微末小吏飛速入閣拜相。難道他齊漢生就不配當一省的布政使?即便無法榮膺布政使之職,就按嚴世蕃方才的說法,遷升按察使大概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也算是成為一省的方麵大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