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家國慘變(1 / 2)

第五十三章 家國慘變

武士道深受從中國傳入日本的佛教的影響,佛教講求心境平和,萬世超然,臨危不懼。武士道也就要求,一個真正的武士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保持穩定的心情,不論遇到什麼事情都要保持冷靜,絕不能驚慌失措。在武士之家流傳的掌故之中,有過許多這樣的例子。比如說,有位知名的武士被人刺殺。那個刺客知道他喜歡吟詩作歌,一劍刺中他之後,便高聲吟誦道:“惟死當知生之難!”瀕臨死亡的那位武士聽到有人起句,忍著傷口的劇痛,用盡全身力氣高聲對句:“生死之事非所惜!”不過,織田信長畢竟隻有十八歲,也未曾踏上征戰天下、揮刀滅世的道路,因而還不能勘破人情世故、磨練出鐵石心腸,想到這裏,不禁被人世間至誠的父子之情所牽動,一時心神大亂,原本可以端坐好幾個時辰也能紋絲不動的身子也微微晃動起來。

織田信長所坐的位置,不用說也是早就安排好的。就在他身後不遠的一處罩著碧紗的木格窗欞之外,有人從他坐定之後,就一直在偷偷觀察著他。直至此刻看見他身子搖晃,料定他的心神已經動搖,這才邁步向著殿門走去。

守衛殿門之外的太監拖長了聲調,喊道:“皇上駕到--”

原來,此人正是大明王朝最高統治者、嘉靖帝朱厚熜!

織田信長立刻收斂遐思,轉身向著殿門方向匍匐在地,朗聲說道:“臣,大明遠征軍倭人營管帶織田信長,恭請聖安!”

朱厚熜心裏明白,織田信長之所以會自居臣下,以大明官員的禮節拜見自己,絕不是他已經甘願向大明俯首稱臣,而是因為方才呂芳和楊尚賢一再言及他的妹妹被冊封為嬪妃,他是大明的“國舅爺”。若他仍說自己是尾張織田氏的人,就等於是接受了這種令人難堪的“優待”,這讓心高氣傲的他萬難接受,寧可自稱為臣,也不願自己武士的名譽受到侮辱!因此,朱厚熜心裏對日本武士這種混亂的邏輯覺得十分好笑,表麵上卻不動聲色,說道:“織田愛卿免禮平身。貴國風俗習慣跪坐,朕命人給你安放了坐墊,就不另賜你座了。”

“謝陛下!”織田信長俯身叩拜,一直等到朱厚熜登上對麵的三階禦階,在龍椅上坐定之後,這才起身,重新在坐墊上盤腿坐了下來。

朱厚熜說道:“其他的事情先就不說了,有件事朕必須告訴你,就在方才,鎮撫司得到日本那邊傳回來的消息,言說今川義元已經上洛,幕府將軍足利義輝奏請天文天皇封其為正二品內大臣。”

正二品內大臣是朝廷僅次於幕府將軍的職位,今川義元受封此職,是朝廷確定他為“天下人”的標誌。織田信長聞言身子猛地一震,嘴裏喃喃地說:“果然……”

二字脫口而出之後,他立刻止住了,身子也隨即穩定下來。

朱厚熜說:“看來,你已經猜到了。這裏除了你我,隻有呂芳和楊韶安二人,他們都是宮裏的人,算是朕的家人。也就是說這裏沒有外臣在場,你想說什麼就說,想問什麼就問。”

“謝陛下!”織田信長再度俯身在地,說道:“臣父織田信秀一定不會向今川義元屈服。既然今川義元順利上洛,那古野城必定早已陷落。請問陛下,臣父走得可有武士氣節?”

“十分符合他織田家總大將的身份。”朱厚熜說:“那古野城被圍之後,令尊一直奮勇殺敵,曾親手斬下了今川義元麾下旗本大將井上新助的首級,城破之時,他從容切腹,並讓侍衛點燃了天守閣,土田夫人、八位兒子,還有幾位側室一道追隨他而去了。”

“能有時間自裁,臣父總算是沒有辱沒他‘尾張之虎’的威名。”

得知家門慘遭如此巨大的不幸,織田信長的聲音卻一直很平靜,甚至流露出些許自豪,讓在場的呂芳和楊尚賢等人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認定倭人的確皆是禽獸,毫無人性可言。倒是朱厚熜有些於心不忍,歎道:“令妹已經入宮侍奉朕,你的家人都是朕的親人,令尊令嶽更算是朕的長輩,遇到這樣人子不忍言之事,朕該當與你同悲才是。但朕知道,這麼哭哭啼啼卻又不合貴國武士之家的規矩,這些俗禮就都免了。就按我大明的風俗,跟你說聲節哀順變吧……”

織田信長問道:“臣父有十二子,除了臣這個不肖之子遠行尾張之外,還有十一人。怎麼隻有八人追隨臣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