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禍起蕭牆(2 / 2)

可是,天野甚右衛門苦笑著說:“送回犬子之後,他便返回尾張了。”

長阪彥五郎先是一怔,隨即又問道:“回去了?為什麼不留下他?”

“無論如何,我不能對送回兒子並帶回少主消息的人不敬,更何況,他有少主生母刈穀夫人的親筆信,讓我們看在他這麼多年拚命保全少主性命的情分上,不要難為他。所以我就沒有把他留下。”

聽說織田信長持有刈穀夫人的信函,長阪彥五郎也不好再糾纏這個問題,轉而問道:“那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話來?”

“他隻是說,原本確實打算把少主一起帶回來的。可是,少主回來之後,一定會再被送到駿府做人質,與其如此,還不如讓少主繼續在明國過幾天平靜安寧的日子……”

“什麼?他敢這麼說?”這一回,是大久保新八郎忠俊吼了起來,也是一拳砸在了席子上,又把席子砸出一個大洞:“他竟敢這樣小瞧我們三河武士,以為我們是今川氏的附庸,會對今川義元惟命是從?你為何不強行把他留下,逼迫他交還少主?我看你是太軟弱了!”

長阪彥五郎火上澆油地說:“不隻是軟弱,失散多年的兒子突然回來,你的心裏大概隻顧著高興,根本就忘記了少主吧!”

天野甚右衛門被激怒了,喝道:“彥五郎,你敢懷疑我對鬆平氏的忠義?當初讓七之助做少主的侍童,陪同少主一起去往駿府,我就當這個兒子已經死了!”

“正因如此,兒子死而複生,才讓你更加高興啊!”

天野甚右衛門怒目圓睜,手握著腰間的刀柄,喝道:“彥五郎,不得無禮!我把七之助也帶來了,要讓我當場斬殺他給你看嗎?”

長阪彥五郎冷笑道:“是你無禮,把自己的兒子看的比少主還重!軟弱的家夥!”

天野甚右衛門猛地跳了起來,抽刀出鞘:“來吧,血槍,殺了你這個混蛋,我和七之助一起去西天佛國向清康公、廣忠公請罪!”

長阪彥五郎也跳了起來,抽刀在手,屋裏頓時充滿著令人窒息的殺氣。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把視線投向了幾位家老。大家原本以為,首席家老鳥居忠吉會出麵嗬斥天野甚右衛門和長阪彥五郎,其他家老也會出麵勸和。然而,鳥居忠吉緊緊閉著眼睛,像是在沉思什麼一般。而酒井雅樂助、石川安藝、阿部大藏等人也和他一樣,也閉著眼睛。唯有大久保新八郎忠俊還睜著雙眼,可是,事端是由他挑起來的,他不知道該先嗬斥誰才好,隻能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

忽然,屋裏響起了“哇”的一聲,這是一個女人的哭泣之聲。

眾人尋聲望去,伏地哭泣的女人正是代表本多家族參加這次聚會的家老本多忠高的遺孀。由於身份特殊,又是屋裏唯一一個女人,本多夫人一直躲在角落裏,不發一言,此刻卻哭了起來。事發突然,眾人不禁愣住了,手握大刀怒目而視的天野甚右衛門和長阪彥五郎也都把視線投向了本多夫人。

此前一直沉默不語的神原孫十郎長政說道:“哪裏不舒服嗎,夫人?”

本多夫人更加高聲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太令人失望了……全是沒有耐心的人,怎麼能指望你們重振鬆平氏的家業……”

本多忠高原本是家老之一,在鬆平氏家中地位尊崇;加之五年前的安祥城一戰,為了救護身陷織田軍重圍的家主鬆平廣忠,他強行剝去了鬆平廣忠的甲胄,拿走了他的馬印,衝進了織田氏的陣中,吸引了織田軍的注意力,使鬆平廣忠得以逃回本陣。而本多夫人這幾年來一直恪守婦道,獨力撫養兒子本多忠勝,也贏得了鬆平氏家中所有人的尊重。因此,在場諸人都無比尷尬地聽著本多夫人的數落,沒有人敢於頂嘴。

唯有長阪彥五郎,由於他是本多夫人的親哥哥,又是當事之人,被妹妹這樣當眾痛罵,顏麵上掛不住了,便嗬斥道:“女人懂什麼?少插嘴!”

“不,我要說,如果父親大人和我的丈夫活著,就絕不會做出這種不忠之事。”

“什麼?”長阪彥五郎跳了起來,吼道:“不忠?你說我血槍不忠?”

“對。就是不忠!”本多夫人哭泣著說:“這麼重要的場合,居然意氣用事,拔刀相向,這就是最大的不忠!自從駿府的城代來了之後,我們遭受了多少苦難。這三年的艱辛,並不僅僅是你們男人在承受,我們女人和孩子們也在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