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保的麵色再度緩和,語氣也低沉了下來:“老鄭啊,你說的都沒錯,那些倭奴昔日所犯下的滔天大罪,我和弟兄們也都有所耳聞。我們更知道,那些侵擾我大明東南海疆的倭奴,大多出於對麵城中的島津氏治下子民。可是,我們畢竟不是倭奴啊……”
鄭福仁更是怒不可遏:“你的腦袋是不是讓驢給踢了……”
這個時候,旁邊響起了一個威嚴的聲音:“老鄭!不要再說了!”
鄭福仁和王天保聞聲立刻一起回過頭去,肅容立正,叫道:“軍門!”
來人正是俞大猷,他看著麵前的鄭福仁和王天保二人,正色說道:“天保說的沒錯,我們不但是泱泱中華、禮儀之邦的子民,更是天朝上國、仁義之師,有皇上欽定的《三大軍規八項鐵律》,不是那些不知禮義教化為何物,生性凶殘、禽獸不如的倭奴!他們可以不仁,以我大明百姓為芻狗;我們卻不能不義,將那些老弱婦孺一概屠戮!”
略微停頓了一下,俞大猷對王天保說道:“既然城中倭奴多是老弱婦孺,炮擊隻怕會傷及無辜,傳我的命令,全團停止炮擊。”
接著,他又目視鄭福仁,問道:“二團可曾做好攻城準備?”
鄭福仁毫不客氣地說:“弟兄們早就急得嗷嗷叫了!”
“那好!”俞大猷說:“你回去命令二團立刻發起攻擊,今日定要拿下倭奴島津氏的巢穴鹿兒島城!不過,你且要告訴弟兄們,城中倭奴多是老弱婦孺,不能。至於那些倭奴兵士,料想已被我軍炮火所震懾,心神俱喪,再也無力抵抗,設若有人要降,一概準允,不得濫殺。若有違犯《三大軍規八項鐵律》,隨意虐殺降卒者,三尺軍法定斬不饒!”
攻入城中之後,勢必要逐層逐屋爭奪,倭奴很可能混雜於那些老弱婦孺之中,暗施冷箭,俞軍門的這道命令豈不是束縛住了弟兄們的手腳?!鄭福仁憤懣地叫道:“可是,軍門……”
俞大猷抬手阻止了鄭福仁,繼續說道:“可若是城中倭奴冥頑不靈,仍負隅頑抗、對抗王師--”
他的唇齒之間吐出一個冰冷徹骨的字:“殺!”
鄭福仁一個立正,響亮地應道:“得令!”
說罷,他轉身就要回去,卻聽到俞大猷又說道:“且慢。回去傳令之後,還來這裏見我。”
“這--”
鄭福仁一大早就去二團,無非是想親自帶著弟兄們攻打鹿兒島城。俞大猷讓他下達攻擊命令之後回來,也正是看穿了他的這個小算盤。他當然不樂意,假裝為難地說:“眼前這座城是倭奴島津氏的老巢,即便他們已被我軍炮火所震懾,也未必就真的放棄抵抗。攻城的事情全交給孫鬆那小子,我還有些不放心……”
俞大猷微微一笑,說道:“拿下這座城,可謂瓜熟蒂落之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其實,要說不放心,我倒真有些不放心。你可知道為何?”
鄭福仁裝糊塗說道:“軍門有什麼不放心的,懇請明示。”
俞大猷笑道:“我不放心的,正是你!不單是你,還有劉鋌劉副師長。讓他和你一同來這裏見我!”
鄭福仁嬉笑著說道:“我跟隨軍門多年,自然不敢違抗將令。可劉大刀(劉鋌的綽號)那個家夥可就不好說了……”
俞大猷冷笑一聲:“劉將軍入我第一軍也絕非一日了,該當知道違抗我的將令有何後果!”
見鄭福仁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俞大猷知道他還要和自己講價錢,正色說道:“我知道你想帶隊攻城,親手擒獲倭奴島津氏頭目島津貴久。可是,你可曾想過,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你們這樣的統軍大將若是有什麼閃失,非但對軍中士氣極為不利,我軍一場大勝也就大打折扣了!這件事絕無任何商議的餘地,回去傳令之後,立刻回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