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灰意冷(1 / 2)

盡管織田信長下定了據城一戰的決心,並且為此發布了看似合情合理,實則效果不佳,更引起了領地內領民逃亡大潮的征集糧食的命令;但是,尾張織田氏的家臣們依然覺得為了固守清州城所做的各項準備工作還遠遠不夠,比如說,兵力占有絕對優勢的今川軍氣勢洶洶地殺奔而來,勢必要從四麵八方將清州城團團圍住,派誰負責哪一方向的防守,留誰居中調度、照應四方等等,這些重要的事情都沒有商議。因此,這些天來,他們身披甲胄,不分晝夜地守候在外庭待命。他們對於織田信長我行我素、出其不意的性格了如指掌,所以即便回到各自府中躺下了,也時刻提高警惕,隨時等待主公的召喚。

可是,織田信長卻毫無動靜,一直躲在內庭不出來,既沒有發布什麼命令,也沒有召集眾臣商議軍情,偶爾從內庭走出來,也不過是跟家臣們漫天亂扯,從明國的風土人情到日本各地盂蘭盆節舞蹈的異同,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題他說的是津津有味。似乎在他心中,今川義元已經殺到尾張境內的三萬上洛大軍根本不足為患,反而是各地那些五花八門的風俗習慣更讓他感興趣。

就在今川義元率領著本隊三千人馬離開遝掛城、開進田樂窪間的這一天,家臣們依然齊聚於外庭,織田信長卻依然不出來接見大家,隻有陣陣的鼓聲從內庭傳出,顯然主公還在玩樂。

枯坐了好一陣子,柴田勝家終於忍不住了,不滿地高聲說道:“今川軍已經越過了尾張國境,眼看就要攻打我們的城池了。我們除了坐在這裏等待城池被攻陷、守將被取了首級的消息之外,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行動了嗎?”

有人附和著柴田勝家的話,搖頭說道:“是啊!與三河交界處的鷲津、丸根、丹下、中島四城和普照寺,還有老主公當年的居城末森城,守軍都隻有幾百人,一旦被今川軍圍攻,很快就會失陷。眼下隻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派兵增援;要麼幹脆把那裏的守軍都撤回來,增加守衛清州城的兵力。否則那幾座城裏的守將和兵士都隻有死路一條。不管如何處置,總得要趕緊做出決斷才行啊!”

因為邊境線上的五處要地之中,有兩處分別由佐久間兄弟駐守,其中佐久間大學還是自己的妹婿,柴田勝家為了避嫌,不能象那人說的那樣直白,就沒有接那人的話茬繼續剛才的話題,轉頭對愁眉苦臉坐在一旁的林通勝說道:“佐渡大人,如今隻能由你出麵了。你去告訴主公,今川義元已經進入尾張國境,問他究竟有何打算。時不我待,我們需要明示!”

柴田勝家說出了眾人的心裏話,在座的諸位織田氏元老重臣們紛紛跟著說道:“勝家大人說得不錯。如今隻能拜托佐渡大人了。”

林通勝望著眾人,苦笑著說:“諸位還是放過在下吧。征集糧草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主公可不允許別人隨便向他發問,否則就會說你沒有盡到臣下的責任,什麼事情都要他這位主公來操心,完了還把難題再拋還給你。若是無緣無故遭到他的一頓訓斥,隻能動搖我的決心。”

“決心?”柴田勝家敏銳地捕捉到了林通勝話語之中流露出的異樣情緒,追問道:“什麼決心?”

“追隨主公,與清州城同歸於盡。這就是我的決心。”林通勝鄭重其事地說道:“上一次今川義元率軍上路,我未能追隨先主公殉城,已是畢生遺憾。這一次,能追隨主公殉城,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眾人看著一臉嚴肅之色的林通勝,不禁都沉默了下來。他們明明知道,眼下除了死守城池,別無生路,心裏卻都在叩問上蒼:難道說,尾張織田氏終究還是逃不脫亡國滅種的災難,就這樣完了嗎?

這個時候,有一名侍衛從內庭匆匆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張紙。眾人都以為那是主公下達的布置守城諸事的命令,趕緊坐正了身子,有幾個性情急躁的人幹脆站了起來,走到了主公通常貼告示的北側廊下,等著先睹為快。可是,當那名侍衛把命令貼在牆上之後,他們都隻看了一眼,就僵在了那裏。

柴田勝家也是家老之一,無疑要自矜身份,當然不能搶著去看。可他偏偏又是一個脾氣急躁之人,忍不住高聲叫道:“命令上怎麼說?快點大聲念出來!”

幾位搶著去看命令的家臣們對視著,都是苦笑不已。有人說道:“暑熱難耐,大家脫了令人燥熱不安的盔甲和戰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