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津家久沒有經曆過大的陣仗,被別人用刀劍逼住,其實早就已經膽戰心驚,剛才那麼說隻不過是強充好漢,要撈回一點麵子而已,久野元藏的話恰好給了他一個下台的台階,色厲內荏的他也就不再說大話,把手一揮:“我們走!”
島津氏的人如蒙大赦,迅疾收刀撤走。對於汪直來說,一來沒有可能強行留下島津家久和他的隨從;二來比起已知的敵人,他對後來冒出來的這一撥人更感興趣,也就沒有出聲,任憑剛剛刺傷的自己的刺客揚長而去。
島津氏的人撤走之後,那人轉頭過來,對著汪直雙掌合十,說道:“五峰船主,貧僧有禮了。”
雖然那人的話說的比剛才對島津家久還要客氣,但他的那些手下卻並沒有放下手中的刀,反而轉向了汪直,汪直不敢掉以輕心,也就沒有放下手中的六眼神機和大刀,隻是微微一躬身,說道:“汪某多謝大師救命之恩。請問大師法號,在何處掛單。”
那人取下了蒙在臉上的麵巾,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衝著汪直微微一笑:“貧僧就是雪齋。”
盡管汪直從這些人剛才那樣蔑視九州強藩薩摩島津氏的態度上,已經猜到他們來曆不凡,卻沒有想到竟然是稱霸東海道的駿河今川氏家裏的人;更沒有想到為首之人竟是威名赫赫的今川氏軍師、前任今川氏家主、“天下人”今川義元的叔父雪齋禪師,不禁發出了一聲驚呼:“原來大師就是名滿天下的雪齋禪師,失敬失敬!”
同時,他的心中暗暗叫苦:正所謂凡事有因必有果,薩摩島津氏是因為朝廷興師討伐,故此才要派人前來暗算;雪齋禪師帶人前來,不外乎是因為“國舅爺”織田信長擊敗了今川氏三萬上洛大軍,又斬殺了今川義元,他們大概是來找暗中幫助尾張織田氏的自己尋仇的。雖說自己剛剛擺脫了島津氏的刺客暗殺,卻是才出狼穴,又落虎口啊……
或許是猜到了汪直心中作何之想,雪齋禪師又微笑道:“五峰船主請放心,貧僧不是為了尾張之事來的。”
對於雪齋禪師的話,汪直根本就不相信,既想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又不願在倭奴麵前表現出絲毫的膽怯,索性就不避開這個話題,徑直追問道:“那麼,大師為何追蹤在下,還不顧凶險,出手相助?”
雪齋禪師也暗暗佩服眼前這位神秘的明國海商的膽略,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不遠千裏前來堺港求見先生,是為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先生。”
“大師請講。”
“先生原本是個商人,貨殖四方,逐利求財。冒昧猜測,先生所受貴我兩國之官職,無論明國鎮撫司副鎮撫,抑或敝國幕府將軍禦家人,大概都是捐輸而來。先生為何卻於島津氏利刃之下,直認貴國王師討伐薩摩與已有關?”
汪直聞言心中大怒:這個該死的老禿驢,想譏諷老子的官職是花銀子買來的就直說好了,何必如此拐彎抹角!
不過,雪齋禪師說的也是實情,汪直懶得辯白,微微一笑,說道:“我大明上古先賢曾經說過‘人以眾人待我,我以眾人報之;人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不知汪某這樣作答,大師可滿意否?”
雪齋禪師微微頜首,說道:“五峰船主果然快人快語,貧僧明白了。貧僧還有一個不成之請,萬望先生施以援手。”
汪直略一思量,立刻猜到了雪齋禪師的用意,說道:“大師可是要在下幫助返回駿河?”
雪齋禪師歎道:“五峰船主一語道破了貧僧眼前的困境。爾今之堺港,能讓貧僧可以生死相托者,大概隻有先生了……”
說的也是,戰國紛爭不休,堺港各座的商人也
汪直滿口答應道:“大師不以在下卑劣,以生死相托,這是在下的莫大榮幸。汪某不才,願為大師效力。”
雪齋禪師卻又話鋒一轉,說道:“不過,貧僧要想拜托先生的,卻不是返回駿河,而是想要搭乘先生的船隊去明國。不知先生可能應允?”
“去我大明?”汪直不禁為之一怔,不知雪齋禪師何以會提出這一奇怪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