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薩摩這邊,俞大猷率軍攻克了薩摩島津氏的老巢鹿兒島城,島津氏的當代家主島津貴久於城破之時切腹自盡。接下來,明軍有如摧枯拉朽一般,接連攻克了其餘的三座城池大彌城、輕海城、能見城,島津氏苦心經營上百年的基業被徹底拔除。隨後,明軍轉入休整,一邊加緊擴建永定港、整修海高城和鹿兒島城;一邊將原屬島津氏的莊田分給領民,宣布從此之後,這些田地就歸他們所有,每年隻需繳納相當於原來三成的賦稅即可。
整修鹿兒島城,是因為該城橫亙於薩摩半島與日向等九州其他各藩之間的狹長地域之中,地處險要,據守此城,敵軍就無法從陸路攻入薩摩;整修海高城,是要使其與永定港成犄角之勢,防備敵人從海上的進攻。給島津氏的領民分田地,也不外乎是爭取民心,為長期固守薩摩,使之成為中朝聯軍下一步兵進伊勢灣的穩固後方。
當中朝聯軍大軍壓境之時,島津貴久的嫡長子、島津氏的家督繼承人島津義久最先看出了局勢的危殆,卻不為父親和家中諸人所理解,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建議調駐守豐後水道的島津氏水軍出周防灣,進駐肥前,埋伏在平戶島附近,伺機攻擊明國運送軍需糧秣的船隊。由於周防灣控製在中國的毛利氏手中,他便自告奮勇出使周防,找毛利元就商議借道事宜,在明軍與島津氏正式交戰之前金蟬脫殼,離開了薩摩,先是去往日向,向駐守日向的哥哥、島津貴久的庶出長子島津歲久通報了明軍大舉進犯薩摩的消息;隨後便率領水軍開出豐後水道,駛進了周防灣。
島津歲久當日接到島津義久的告警之後,趕緊征召領民、擴充軍備,防備明軍在攻占薩摩之後,再乘勝殺到日向。沒過到多久,家老伊集院忠棟就帶著島津氏的族人和家臣女眷從鹿兒島城逃到了日向,島津歲久聽說父親決意固守鹿兒島城,心中無比擔憂,但聽伊集院忠棟說明軍竟有近十萬之多,也就打消了出兵增援的念頭,一邊繼續加強守備,一邊等待島津義久
正如島津義久當日在鹿兒島城父親和家臣們麵前分析的那樣,毛利元就對中朝聯軍先後攻占對馬、壹歧兩島一事早就警覺,也正在厲兵秣馬,防備中朝聯軍的進犯,既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更樂得島津氏水軍先替自己抵擋中朝聯軍的進攻,爽快地答應借道給島津氏水軍。島津義久不敢耽擱,立刻率領水軍通過周防灣,進駐了肥前,並以統一軍令為由,要求肥前守軍聽從自己的指揮。駐守肥前的同胞弟弟島津義珍雖說對他這個哥哥突然率軍前來,奪去了自己的兵權有所不滿;但此時明國大軍橫掃薩摩、父親貴久殉城而死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肥前;隨後又從日向傳來消息,家老伊集院忠棟傳達了父親貴久的遺命,讓島津義久接任家督,島津義珍情知局勢已是萬分危急,容不得家中再起內亂,也就乖乖交出了兵權。島津義久以肥前為島津氏水軍基地,以準許日後自立門戶為條件,收買肥前豪族鬆浦黨晝夜巡弋於平戶島周圍海域,時刻監視著從朝鮮或明國方向駛來的船隊。
這日午後時分,奉命巡弋的鬆浦黨前來稟報:一支船隊正朝著平戶島方向駛來,船隻數目大概有三十餘艘。
島津義久急切地追問道:“你們可曾看清楚,他們都是什麼船?”
報訊那人說道:“看清楚了。那些船的船體雖然很大,船速卻很慢,都是朝鮮的板屋船(注:船上建有木板搭成的房子,類似於板屋)。”
島津義久長長地籲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天不亡我島津氏也!”
原來,盡管島津義久認定,隻有在海戰中殲滅了中朝聯軍的運輸船隊,使入侵薩摩的數萬明國大軍斷絕軍需糧秣而不戰自潰,才是島津氏反敗為勝的唯一機會;但是,他依然對自己的計劃沒有信心--據那些從明國海域逃回來的海盜們說,明國海軍不但擁有為數眾多的戰船,且船堅炮利,無論是防護力,還是火力,都遠遠勝過日本的鐵甲船(注:鐵甲船是在船體外覆一層鐵殼,以抵擋火槍和弓箭,是日本當時最先進的戰船。)因此,如果明國派本國海軍前來增援,島津氏水軍將束手無策,大概隻能希冀天照大神護佑,吹來一陣神風,將明國海軍送到海底;指望海戰決勝是毫無可能。不過,若是來增援的是朝鮮船隊,那就不同了--朝鮮造船技術十分低劣,當年元朝第一次遠征日本,就是因為高麗為了趕工期,造船時沒有采用堅固的中國船型,而是采用了相對簡單的高麗樣式,導致整個船隊全部毀於一場突如其來的台風,數萬蒙古遠征軍全軍覆滅。此外,朝鮮水軍的實力不用說根本無法與明國海軍相提並論,被明國海軍趕出大明海疆的海盜依然能夠逞凶朝鮮東海海域,時常還能侵入朝鮮沿海市鎮村莊大肆剽掠一番便是明證。以在日本諸戰國之中實力數一數二的島津氏水軍對付那些高麗棒子,又是事先潛伏,以有心對無防,即便不能說是易如反掌,也能稱得上是穩操勝券,大概用不了多少功夫,就能把朝鮮水軍全部殲滅於平戶島附近,或許還能俘獲他們的船隻,得到大批的軍需糧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