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隴川一益欲言又止。
服部右京亮追問道:“你要說什麼?”
隴川一益忙說道:“沒……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嗎?那你為何會臉紅?”服部右京亮笑道:“好了好了,你一益從來就沒有學會撒謊,一說假話,臉就會紅。”
“唉!”隴川一益長歎一聲:“不是我故意跟你隱瞞,實在是有些說不出口啊……”
服部右京亮輕蔑地一笑:“不就是被織田信長逐出家門了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啊?”隴川一益吃了一驚,隨即尷尬地笑道:“這件事連這邊都知道了啊……”
服部右京亮說道:“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那位主公,噢,應該說是你的前主公還年輕,從來沒有治理領地的經驗,所以也就沒有一點戒備之心。象他那樣敞開國門,清州城上午發生的事情,下午就傳到了伊勢。而且,織田信長的脾氣那麼暴烈,而你又那麼傲慢,我早就知道你們是不可能長久和平共處的。對了,你果真如傳言說的那樣,是因為和織田信長大吵了一架才被逐出家門的嗎?”
“是的。”
“他畢竟是主公啊,你為什麼要和他吵架?”
隴川一益長歎一聲:“一言難盡啊……”
服部右京亮知道自己這位心高氣傲的老朋友是不願意當著眾人的麵,說出自己被主公斥責、逐出家門的緣由,便體貼地安慰隴川一益說道:“象那樣注定要滅亡的主人,早點離開他也好!對了,你剛才說想成為本願寺的部下,可是真的?”
“啊?”隴川一益先是一怔,隨即一張臉漲得麵紅耳赤,連連擺手,說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服部右京亮微微一笑,說道:“那麼,我們是就此別過呢,還是象往常一樣一起到我家裏喝一杯茶?”
隴川一益猶豫著說:“多年不見,我也想要和你好好聊聊,可是,偶然遇到,也沒有帶些禮物來……”
服部右京亮推搡著隴川一益,說道:“好了好了,你能來長島看我,就說明你心裏還有我這個老朋友,還說什麼禮物的話!”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兩人已經麵對麵坐在服部右京亮在長島禦堂邊上的府上,麵前的食案上擺著兩隻酒甕,一隻已經見底,另一隻也下去了一半,隴川一益眼神迷離,舌頭也有些大了,卻仍在喋喋不休地說道:“不是我不服氣,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嘛!當初為了替他爭奪這個家督之位,我的嶽父政秀大人切腹自盡了。可他現在怎麼樣?還不是照樣重用林通勝和柴田勝家那幫人!內政交給林通勝,兵士交給柴田勝家--對了,還有一個卑賤的農夫之子豐臣秀吉,綽號叫做猴子的那個家夥,竟然也帶了三千人馬!可我呢?我手下隻有五百人。五百人啊!我可是老主公在世之時就已經在織田氏家中奉公的人,當年今川軍討伐尾張,我三次負傷,差點連首級都被今川家的大將岡部元信取走!難道在他的眼裏,還比不上一個卑賤的農夫之子嗎?還有凡秀(注:平手政秀的兒子),嶽父大人切腹之後,老主公就讓凡秀做了家老,現在成了林通勝那個家夥的手下,整天被林通勝那個家夥指使過來指使過去。平手家落到這個地步,連我這個女婿都覺得丟人啊……”
說著,他又把滿滿的一碗酒倒進了嘴裏,接著說道:“我不是不忠於織田氏的人,可我真的寒心啊……”
服部右京亮給隴川一益麵前的空碗裏添滿了酒,裝作隨意地問道:“對了,信長什麼時候發兵攻打美濃?”
隴川一益象是突然清醒了過來:“你問這個幹什麼?”
服部右京亮說道:“不幹什麼,好奇而已。你不願意說就算了,來,喝酒!”
一碗酒又被倒進了嘴裏,隴川一益喃喃地說道:“你別指望灌醉了我,好從我嘴裏聽到尾張織田氏的秘密。我雖然被逐出了家門,可我不是不忠之人啊……”
“我知道你不是不忠之人,都說了隻是好奇嘛。”
“有什麼好奇的?”隴川一益不屑地說:“前不久他率軍救援蝮之道三,走到半路上,聽說蝮之道三已經被六尺五寸斬殺了,當即就嚇得撤回了清州城。現在準備派柴田勝家和佐久間信盛兩個家夥在墨俁築城……”
“在墨俁築城?”服部右京亮來了興趣,說道:“這麼說,信長還是在圖謀美濃的領地嘍?”
沒有聽到隴川一益的回答,卻有一陣響亮的鼾聲響了起來,服部右京亮循聲看去,隴川一益已經趴在食案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