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田哲也聽得怦然心動:生絲和絲綢製品曆來是大明和日本兩國之間貿易的一大重點,利潤高達五倍甚至十倍,盡管大部分都被明國海商賺了去,但是日本的坐地商轉手倒賣,也有一倍以上的利潤。而且,既然是包買分銷,價錢方麵就由行會說了算,利潤或許就不止是一倍了,不,不是或許,一定遠遠不止一倍!而且,最關鍵的是,成立了絲織行會,就可以將那些憑借著武力,脅迫朝廷出具勘合、自行去往明國進行朝貢貿易的大名排除在外,不讓他們分去大部分的利潤,對於堺港乃至整個日本的絲綢商人來說,好處是大大地……
同時,清田哲也的心裏不禁擔憂起來:這個絲織行會成立之後,絲商綢商就要受製於行會,一旦行會決定不給哪家商號提供生絲或絲綢製品,無論是綢行,還是絲織作坊,都隻好關門大吉。而眼前這位明國海商五峰船主不但一手包辦從明國采購和海上運輸諸事,還要在行會中占去絕大部分的份額。可見此人果然是心狠手辣,不但要將日後所獲巨額利潤拿去大頭,還要把我們這些絲綢商人都操控在他的掌心之中啊……
想到這裏,清田哲也隱約猜到了眼前這位該死的明國海商的意思:要麼乖乖地跟他合作,要麼就立時加倍賠償。而且,就算自己當真拿出三十一萬三千七百兩銀子賠給他,日後他不再把生絲和絲綢製品賣給自己,自己也是死路一條……
看到清田哲也麵色陰晴不定,顯然陷入了猶豫之中,汪直淡淡地說道:“吸納貴國巨商大賈加入絲織行會,概因上泉伊勢守信綱大人和杉山佐津先生並不懂得經商諸事,又要時常陪侍在義輝殿下身旁,不能前來堺港,就近打理行會事務。擔子全壓在了汪某身上;這個主意又是汪某出的,若是弄的不好,隻怕難以向義輝殿下交代,是故才想到要找人來幫汪某一把。再者說來,大明那邊生絲和絲綢製品的采購,還有海上運輸,汪某可以一力承擔。至於貴國這邊的分派、銷售,也需有人與汪某協作。如果清田哲也先生沒有興趣,汪某也不強人所難。就請盡快交割了賠款,我們各走各路,日後井水不犯河水。汪某還要預祝清田哲也先生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呢!”
接著,他又笑著說道:“其實,我汪某人也並非薄情寡義之人,更不想要對諸位老朋友趕盡殺絕。比如說納屋莊左衛門先生,他助紂為虐,私自將幕府嚴令禁止製造和販賣的火槍賣於逆賊三好長慶,使我天朝義師官兵及諸藩大名之家的武士增添了不少傷亡,實在是罪不容誅。義輝殿下原本是一定要將他斬首示眾的,是我汪某人保下了他,占我房子的事情,我也沒有多和他計較,讓他把他在堺港和京都的幾處房子、幾間鋪子賠給我也就了事了。”
汪直再一次提到了那位兵器製造商納屋莊左衛門,所有人都聽得出來他話語之中隱含的殺氣,清田哲也心中更是明白,倘若自己還不答應眼前這位該死的明國海商的提議,隻怕難逃納屋莊左衛門的下場;轉而想想,這幾年來,來自明國的大宗貨物,無論是生絲、絲綢,還是瓷器、茶葉、藥材,原本就操在眼前這位明國海商五峰船主的手中,什麼價錢也都是由他說了算,各座商人都是無能為力。既然是這樣,成立什麼絲織行會,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隻要能繼續做買賣、賺到比以前更多的銀子,被他操控在掌中就被他操控在掌中,總好過立時就被他逼得傾家蕩產……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清田哲也頓時豁然開朗,趕緊說道:“承蒙五峰大人不棄,讓小人參加絲織行會,小人萬分榮幸!今後還請大人多多關照。”
清田哲也如此輕易地就範,令汪直大為高興,笑道:“清田哲也先生太客氣了。汪某一向認為,這天底下的銀子多的是,一個人是賺不完的,還得大家一起去賺。隻要大家精誠合作,生意一定大大地好,銀子一定大大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