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內鑼鼓喧天,迎親的隊伍拖得長長。
那喜炮與嗩呐齊聲作響,馬車行至處撒了一地的喜糖,引得孩子們競相爭搶,倒將喜氣的勢頭做得足足。
若問這成婚者為何人……
“你還不知?這尹家大少可算二婚了!對象還是大他許些歲的桃居金掌櫃呢!”
謠言傳得紛紛揚揚,立馬而上的當事人卻絲毫不為流言所動。
諭旨下來的那刻,他便迫不及待地提前離了軍隊隻身返來,隻因心中的想念堆積到無法疏散的地步。那情感在見到她的麵容時甚至變得更加一發不可收拾,於是他求了婚。
那之後,尹項天便趕去會見聖上。
坐在皇椅上的男人縱已古稀,卻仍保持著威嚴麵容,打量著階下跪著的人的眸中依稀透露出精光。
“尹少將,你如何先行離了軍隻身歸來?”
男人不卑不亢:“回陛下,臣心中有甚是念想之人,便先一步歸了洛陽。”
他又拱了拱手:“無將令擅離軍隊者自當受罰,還請陛下責罰!”
“哦?”老皇帝撚了撚胡子,“想來尹少將早將此事想得周全?”
尹項天眸光閃爍,“臣擅自離職觸犯軍規,還請陛下剝去罪臣職責,以示嚴懲!”
男人的聲音回蕩在冰冷的大廳,許久不散。
皇位上的人默了許久,蒼老的眸中有微光閃過。
尹小哥就這麼隨波而退,用這句話將老頭子打拚出的一片天下敗了個淨光,可把尹老爹氣得差點再次躺床上下不了地。好在這一發喜事來得及時,硬是將陷入昏厥的尹相激得下地跑直溜,指著自家從軍回來的兒子罵得狗血噴頭。
“你這不孝子!趁老爺子我身體不好就自告奮勇地跑戰場逞威風了是吧?!”
“好容易打完仗了這一回來就把職位給辭了想怎樣啊?!”
“現下還竟然自作主張的要和那姓金的狐狸成親!你可問過一次我的意見?!”
男人摸了摸鼻子,低頭傻笑道:“……爹,您身體安健,真是再好不過。”
“……”
哪跟哪兒?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回答。
尹老爺子頹喪著臉坐下,整個人像被紮了洞泄氣一般,隻衝著牆上的掛畫歎氣:“孩兒他娘……項天長大咯,也不聽我這當爹的勸咯……”
站著的高大男人卻有些拘謹了。
氣氛默了一會兒,尹老爺子突然抬起晶晶亮的眼將自家兒子望著,壓低嗓音道:“你們準備什麼時候添個孩子?”
“……”
總之盡管多生曲折,好歹也算諸事皆順,於是尹家大少“二婚”的仗勢就開始浩浩蕩蕩地起來了。
各種采買、布置,又是請帖、裁衣,桃夭居和尹府的小廝們統統忙得不可開交。新上任的荊歌很是明智地直接將客棧關了門,將人手全調到灼華院裏來,將院子整的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而後,那日總算在各種緊張的準備中來臨了。
第二回當新郎官兒的尹小哥絲毫沒有吸取頭回的經驗,這回隻將之前木訥的表情換成紅著臉幹瞪眼的凶神惡煞的樣子,在造成嚇退周遭人的惡果之前猛地被一旁的小廝捂住他的眼:“少爺啊!這、這表情不對啊!”
新郎官自身很沒自覺:“……?”
“……您好歹表現得再喜慶些吧!”
於是男人的表情更扭曲了……
“……我覺得您還是恢複成之前的表情好了。”
一來抬轎迎出門,二跨火盆和射箭,三是拜堂交杯酒,四有結發謝媒人。
這一趟走下來也足一天過去了,新娘早被送到房裏等著,唯這意氣風發的新郎官兒還被各種“七大姑八大姨”的纏著脫不了身。
荊歌眼見著自家姐夫的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紫,總算在那麵色要變黑前找了個借口替他開脫了,直接將他打發回房裏去,臨行前不忘投以他一個曖昧的眼神,直看得他險些腦淤血。
紅燭在案台上滴著蠟,一身紅衣紅蓋頭的女人就那麼直直坐在床沿,很是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