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先知事情會發展到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燕靜姝是萬萬不會選了今天這樣的日子、在這樣的地點,對愛慕之人表心的。
——尹世雙南小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起因……不過是三日前的那一幕——“靜姝對先生仰慕已久,願隨先生雲遊四海!”
男人對上那雙清澈的眼,從喉中溢出幹澀的音、逐字逐句。
“承蒙錯愛……方某不勝感激……”
外頭的歡笑和言語聲遠了。
山風吹涼了身,心也涼得徹底。
“……”
後來的話,是一個字也聽不進了。
景色與眼中淚水糊成一片茫茫,她嗚咽著轉身奔跑,如受傷的小獸,隻想在一眾或疑惑或驚詫的眼神中消失。
結果其實早已被預料,男人的舉動在很早前就告知她他的想法——那樣,有禮而疏離。
但為什麼,直接聽到了那句還是那樣傷心呢?
燕靜姝想不明白。
**豆大雨點就是從那時驀然落下的,濺起褐色的泥水。
而後便是尹世雙憤怒地驚呼,險些落在男人麵上的巴掌被青年溫涼的手掌握住。
“世雙。”
他垂眼搖了搖頭。
男人在少女如刀的憤怒眼神中很是平靜,似乎他們所睹之事全然是未發生一般。
“這雨頭恐是一時半會停不下,你們還是先去避避吧。”
他將要邁步跨出,便被身後的呼喝叫停了。
“先生便是個不敢接受他人真心的懦夫!”
語畢,便見一道綠影竄了出去,隻留苦笑的方濟世和皺眉的師走。
青年緩步行至他身邊,拱手道:“……世雙頑劣,先生莫放心上。”
男人苦笑搖頭:“你倒疼她得緊……”
轉眸便不見方才將人罵得狗血噴頭的身影,隻得搖頭歎道:“不追無妨?”
眼角餘光看見緊跟而去的少年,青年搖了頭。
**方濟世領著一眾學子當夜便在山上的廟裏宿下了。
那雨勢不僅絲毫沒有轉小的跡象,到了戌時,竟還嚓嚓地打起閃電來了。
熟知地勢的和尚連著派出去了兩三回,也未將一人帶回,隻徒勞地被白澆了一身水。
“……施主,這夜雨大,恐是無法再尋人的了。”
和尚卸下鬥笠,整個人水撈過的一樣。
周遭人語竊竊,不測和遇險的字眼長了腿似的往師走耳裏鑽,擋也擋不住。
一向掛著微笑的青年,終於不笑了。
事情終於在不久後有了轉機。
時過荒雞,少女一身濕透出現在眾人眼前時,可把不少膽小的嚇了個夠嗆。
她發燒上尤滴著水,所立之地的周遭都被水滴染了顏色,確實很是狼狽。
方濟世麵色不驚:“你回來了。”
少女眼周略紅:“勞夫子掛心。”
這氣氛詭異,無人出聲,隻有瞪大了眼的眾生隨時一副要看破貓膩的好奇心。他二人沉默著自處,眾人亦無言,唯立在一旁許久的青白著麵色的人出了聲:“……世雙呢?”
……
尹世雙是被胸前莫名的壓迫感整醒的。
從樹縫中落下的雨水打在臉上,格外冰涼,很快醒了她的神。
“……肥豬南!你好重!!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