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小滿到最後也沒招供看上了誰家姑娘。
這話題就像拉了韁繩一樣,一下將稍稍輕鬆的氛圍又變凝滯了。
少年無精打采地躺著,任她再言語,竟也是一副不願開口的態度,實在叫尹世雙難以捉摸。
事實上,不知為何她承認了心上人是師走的那刻,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她知自己在說謊是為套南小滿的話,可這麼一承認,倒真像有那麼回事似的,反倒叫她開始審視起她和師走的關係來了。
她是喜歡師走,但又是心上人的那般喜歡麼?
尹世雙從未深思到這種地步。
而她逐步升高的體溫,並不允許她在這件事情上有著過多的考慮。
不是鐵打的身子,淋了雨到底是要生病的。
這燒來得慢,卻是穩穩的,一直將熱度爬了尹世雙滿身。
他二人不知身處何地,再加上南小滿摔了一條腿,更是不能方便行動的,這便讓險境更加惡化了。
尹世雙隻覺臉上燒得慌,身上卻是冷極,不自覺往南小滿身旁靠了靠。
少年方不知哪來的憂鬱,一觸到那片火熱,立馬彈坐起身,一雙星眸瞪的老大:“你、你發燒了!”
尹世雙翻了翻眼,連話都懶得回他。
“我、我這就找水來!你等著!”
少女嗤笑:“你這腿,還能動?”
“……”
南小滿怒目而視。
“得了,你別來添亂。”
少女撣灰起了身:“我去。”
**尹世雙在很小的時候曾聽她爹說過他與娘親年輕時在山洞避難的故事,不過時光久遠,故事的細節是已記不清的,唯隻模糊地記得,她爹與她娘是在那場災難中漸生情愫的。
尹項天的書房裏有不少言情的話本,裏頭的些許橋段都與先下情形相符,實在是落了俗套的。
隻是當真遇難的情形,又有幾時留與他二人閑餘談情呢?
少年受傷連走路都成問題,少女高熱上身卻不得不覓食尋路,情形實在難言樂觀。
那日過得極其緩慢,對於等待救援的二人而言,卻是飛快。
轉眼一天過去了,也未見半個人影,實在讓人心焦。
朦朦朧朧中,少女做了個夢。
夢裏大包的李記奶糕、福合樓的果木燒鴨、西城口的糖炒栗子,要多少有多少。
而後徐禮人突然出現在學堂門口,笑眯眯地撚著胡子站在她爹娘身旁看著她。
“尹世雙!”
先生聲音雄厚。
“今日你不用再念老夫這無趣的書了!老夫準你不做作業!”
她不知原因,隻覺高興,恨不得一跳幾丈高,以示內心歡喜,而後知後覺道:“娘親!為何今日這般好?!”
金鑲玉笑著點了點她的腦袋:“傻丫頭,也不見今個是什麼日子。”
“今日?”
好聽的男聲驀地從身後傳來:“世雙。”
她回頭,一眼看見青年越過重重人群向她走來,步伐緩慢而堅定。
那身紅衣襯得他容顏煥光,整個人如潑了朱色的畫般明豔。
他好像天生就是這樣顯眼,便是不著婚服,也總叫人一眼將他從眾人間分離出來,如竹修長,如蘭淡雅。
師走麵上掛著笑,神色溫軟:“我找你許久。”
“師走?”
他無視她的驚訝,從口中緩緩吐出的字句如刀如刃。
“……我要成婚了,你不恭喜我?”
鳳冠霞帔的新娘從他身後走出,聲音溫柔:“夫君,該上路了。”
於是他不再看她,執了那隻手便向掛了紅綢的馬車走去,叫那清淡的藥香也遠了。
“師走!”
她驚叫著從夢中驚醒,一手抓住不知道誰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