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議事堂眾人的呼吸開始沉重起來,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對麵主帥就這般大搖大擺的示之以弱,一千兵馬也確實不怎麼強,在曹軍的心中,也沒有放在眼裏,如果一口氣將這一千兵馬吃了下來,那麼就意味著這場大勝,是他們的了。
曹軍之中,一員喚作吳勉的千騎長按捺不住的跳了起來,吳勉本是曹洪的下屬,這個時候用力揮臂:“再派哨探去探查!”雖然誰都明白其中厲害,但凡行軍作戰,最要緊的是穩操主動,被壓在堡寨當中苦候援軍,對一向作戰主動慣了的曹軍兵馬而言,當真是憋氣到了極點,這一點,不僅僅是曹洪這麼想。
馬謖軍令一下,可謂是自毀長城,正中一幹主戰派的下懷,現下荊州軍防務四下漏風,七零八落,更自己將主帥中軍割裂出來,懸於難以接應的地方,要是一舉襲破荊州軍中軍,那麼勝券可操,不用等到援軍到來,就可以底定這裏的勝局!
這樣一來,可謂是誘惑極大,不過在場的將領都是宿將,雖然馬謖露出了破綻,可是豈有如此布展軍事的道理,其中莫不是有詐?所以吳勉這才讓那哨探繼續再探,不過如果軍情屬實,雖然張遼的地位行事,將南下各曹軍軍將壓得死死的,但是每個人都覺得有些灰頭土臉。
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軍中男兒,好勇鬥狠之風甚烈,更何況曹軍這等天下雄師,曹軍興軍以來,他們如此行事,大抵上算得上是後世所說的‘喪權辱國’了,將來回返,隻怕在同僚之中也難得抬頭起來。
一個武人,如果風評不好,背上了怯戰的名聲,想來今後的官途是決計好不到哪裏去的,現在突然這麼一個大好的,足可決定勝利局麵的機會放在眼前,每個在堂中夠份參與軍議的曹軍軍將,無不心旌搖動,目光炯炯的看向張遼!
曹洪這個時候總算是喘過氣來,不過他卻是再也沒說話了,隻是黑著臉,誰也不敢去觸他的黴頭,聽到這個消息,曹洪也是眼神熱切的抬頭,和張遼目光一觸,又臉色陰沉的低頭下來,張遼卻緩緩掃視眾人一眼,淡淡一笑,看著方才說話,現在還恭謹站在下首的吳勉道:“吳勉,你怎麼看?”
吳勉也是有些猶豫,畢竟他的身上是打上了曹洪印記的人,假使將來曹洪官階不能再進一步,那麼他吳勉的軍伍生涯也就隻能是止步於千騎長,不過吳勉也算得上是謹慎,吳勉沉思了片刻,隻是回答道:“馬謖此人,我不是很了解,不過王威,文聘都是荊州宿將,不會犯這等渾,這必定馬謖那廝的示形誘敵之計,想將我們引誘出來,早日一決!”
“說得不錯,要知道,這個世上沒有白來的大勝,我曹軍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你們還不清楚這其中的道理?但凡知兵之人絕對不會露出如此大的破綻,哪一場勝利不是用人命填出來的?”張遼哈哈一笑:“馬謖有沙河為依托,又有大軍在握,他麾下兵馬,也稱得上精銳能戰,就算我們援軍到了,不論攻戰緩急,他總是能應付一陣,不見得會吃大虧,他為何非要如此行險,哪怕以自身為餌,冒險引誘某家襲他中軍?”
“說到底,還是他想弄險!”張遼說完這句話之後麾下兵馬大堂當中的沉默,似乎很長,又似乎很短,張遼緩緩站起來,堂中諸人,也忍不住跟著他站起,張遼抬頭看著屋頂,突然搖頭自失的一笑:“要是張遼是個兵,恐怕就不管不顧的衝上去了罷?這等敵手,哪怕和他對陣,拚上了性命,也是大好快事。”
眾人開始見到張遼站了起來,條件反射般便是覺得張遼似乎就要頒布進軍方略,可是隨即便是聽到他長歎了一聲:“可惜我不是啊……”他低頭看向諸人:“這個餌,我不吞了,這個險,我決不冒!我就等在戰場上堂堂正正的擊敗這位馬謖!他要賭,某家不陪他賭!”
曹洪也不是那般小肚量之人,一但張遼這個時候改變了心意,他依舊是謹遵號令,不管是打主力還是側翼,他都認了,可是聽到此話,曹洪死死的咬緊牙關,眼睛裏麵似乎都要冒出了火光,包括吳勉在內的幾個千騎長忍不住齊齊上前一步,低呼道:“張將軍!”
“還請張將軍三思啊!”話音一落就隻見張遼斷然擺手:“軍議已定,都下去休息罷,謹守堡寨,不與荊州軍一決,一切都等待丞相援軍到來,隻怕這個時候,丞相也隻差兩三日的腳程了!我等就要死死的釘在這裏,讓馬謖進退不得!誰敢再行多言,軍法從事。”張遼說完之後便是拔出腰間佩劍,斬下桌案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