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壓軸般的出場似乎給這場原本準備草草謝幕的鬧劇增添了新的亮點,將一場本不算精彩的表演推向了意外的高潮。
或許很多人都沒聽說過曼德爾的名字,但幾乎很少有人會不知道希拉裏這個名號。
這個宛若鷹一般的男人,從南方戰場上走下來的魔導大將,在八年前的寒冬下任聖約翰城城衛隊統領之後,便一直都是一個謎一樣的傳說。有人說他是因為重傷難愈而被破格任職,也有人說他是得罪了國都的哪個大人物才落到今天這副下場,但絕對沒有人會忘記當年他縱橫沙場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雄鷹”之名,也不會有人懷疑他有著能與滅龍公會那位有著“母羊之角”綽號的三番隊隊全力一戰而不敗的恐怖實力,在滅龍公會每年的年末宴會上,他是少數的幾個能夠得到貴賓席位請帖之人。
希拉裏雖為城衛隊統領,但平常卻很少在城衛隊露麵,包括曼德爾在內的三位副統領,對這位統領的敬畏可遠不止下級對上級的程度,一位從血與沙的戰場上走下來的傳奇人物,可絕非是隻能在女人肚皮上馳騁和在宴席上酣戰的酒囊飯袋之徒所能夠瞻仰比肩的。
曼德爾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到他的頂頭上司,更沒想到蘭伯特少爺也在場,就像蘭伯特也沒想到居然能夠在這裏遇上滅龍公會的會長。
作為弗朗西斯的唯一傳人,蘭伯特在那位城主大人身上所學到的可絕不是貴族的紈絝與驕縱,自幼與政治與權謀的接觸所帶給這位年輕少爺的也絕不僅僅隻是一個子爵的爵位,他是少有幾個能在如此年紀便能夠得到國王陛下召見的奇才,也是唯一的幾個能與那位名貫大陸的傳奇會長有過一麵之緣的幸運兒。
那是在去年他被授予子爵爵位而有資格去參加王國卡爾節的年會上,他的父親弗朗西斯在宴會將至結束的時候曾與那位會長熱情地聊過幾句話,蘭伯特也在場,不過那次他隻是站在一旁不敢插話,卻極為榮幸地得到過那位會長的問候,對於蘭伯特來說,這可真是一段很難忘記的回憶。
同樣讓他難以忘記的,還有那天晚上回去後弗朗西斯對他說的話,那句話就像一個烙印般,深深地紮在了他心底。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踩在每階樓梯所發出的蹬蹬聲響,在安靜的大堂悠遠回蕩,沒有理會旁人驚訝的目光,也不搭理那曼德爾誠惶誠恐的拜見,隻是一把推開了那兩個愚蠢士兵,然後匆匆行了一個最標準的貴族禮儀。
他不知道自己的這一係列動作讓在場眾人露出了如何驚愕的表情,他也沒有心情去理會,隻是盡量注意著使自己的語氣誠懇而又謙和,帶著一絲的惶恐輕聲問候道:“真是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遇見您,尊敬的會長閣下。”
或許是因為周圍實在太安靜的緣故,蘭伯特的這一句問候異常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就好像一道驚雷憑空炸響,將夜晚的寧靜瞬間撕裂得蕩然無存。
希拉裏也過來行了一禮,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一張嚴肅慣了的臉笑起來著實有些別扭,可此時誰也不會有空來拿他這點取笑。
“啊呀這麼巧,你也在這裏啊!”卡修說話的語氣就像兩個多年未見的知己,挽著蘭伯特的肩膀,竟是有些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激動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來其實他是在拚命思考對方的名字,以及,這家夥是誰?
蘭伯特萬萬沒想到這位會長大人居然還記得自己,而且還是這樣一副熱情的態度,不禁讓他又是感慨又是感動,連連笑著噓寒問暖了幾句,隨後又朝安妮與露雅也是行了一禮,這才看向了曼德爾,迅速收起了笑容,叱責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曼德爾依舊沉浸在剛才蘭伯特的那一句“會長閣下”,直到旁邊臉色煞白的格裏菲茲小心地用身子撞了一下他才終於回過神,低著頭偷偷朝卡修望了一眼,支吾著回答:“回……回少爺……剛才……”
他一時語塞,拚命朝格裏菲茲使了使眼色,格裏菲茲一臉的為難,不過還是不得不硬著頭皮笑著道:“那個……剛才隻是一個小小的誤會……誤會而已……”
格裏菲茲畢竟不是曼德爾,他沒見過統領希拉裏,也壓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男子是何許身份,隻是見曼德爾在遇到兩人之後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猜想這兩人應該是有些地位的人物,而他們又對之前的那個膽小家夥這般尊敬,於是猜測這人的身份地位比那兩人還要高,於是心頭暗暗震驚之餘,不得不自認倒黴,暗歎著今天算是碰到鐵板了。
但他還是不知道這究竟是一塊多硬的鐵板,否則也不會有空暇來奇怪為什麼曼德爾額頭正滲出來密密麻麻的細汗,還有為什麼還有心情來抖動他的雙腿。
“誤會?”蘭伯特皺起了眉頭,顯然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曼德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敢再說些什麼。雖然很明白,能讓蘭伯特這般禮待的“會長大人”,在聖約翰城中,除了“那位”之外,實在是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但是曼德爾不敢確定自己的猜想,或者說是不願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