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景櫟笑了笑,垂下雙眸道,“怎麼會不想,這本來就是我求來的,不是嗎”,他明明是在反問,話裏的意思,卻又不是那樣。
“吳景櫟,你若是不想,沒人會逼你”她的話有些生硬,看向他,眼神再不是淡然,他笑了,怔怔的看著她,笑意浮在臉上,卻是給人一種悲傷的感覺。
“一心,的確,這是我想的,我隻是有些羨慕他而已,為什麼他那麼好運,出生好,還能讓你為他罔顧天下”,吳景櫟笑著說道,眼睛看向她,卻是在詢問一般。
她轉身,道,“罔顧天下”,“我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幫他,成全你,隻有好與不好,若論私心,我不否認當時是有,但,若是再來一次,我依舊會這樣做”。
她頓了頓道,“你的確比他更合適這個位置”,吳景櫟苦笑一聲,道,“是嗎”,空蕩的大殿裏,無人來回應,他們的心裏都在質疑,隻是不再相信。
“你走吧,朕要處理公務裏”吳景櫟說完,轉身走向那堆奏折旁,再不看身後的她,這一刻,他對她稱呼了朕,他告訴她,他公務繁忙。
她緩緩朝門外走去,背後的一雙眼深深的看著她,他知道她不會回頭,所以看得明目張膽,他知道,她與他,即便有三年之約,也不會有可能,所以,他先坦白,他知道,她走出這扇門之後,他與她,便在沒有關係,所以他不會挽留。
門,吱呀一聲,打開,內侍見了她,急忙要去通知林凡,她攔下他,道“我自己去便可以,你在這裏守著吧”,說完,不給那內侍爭辯的機會便走了,那內侍那不及問一句,“姑娘可知道路”。
那條路,她還記得,但她卻不急著走去,她走得很慢,甚至有些漫不經心,她看看路上的石子,腦袋裏想著吳景櫟的話,她早知道,做了就不可能瞞得住,可沒想到這麼快便被知曉,而吳景櫟,還能憋這麼久。
兩年前,林凡受傷失蹤,並不是沒有緣由的額,她亦助了那些人,一臂之力,她記得林凡對她說,“小姐,我要當吳國的皇上了”,他臉上的失落還來不及掩飾,她知道,他想讓她挽留,隻是那時候,又怎麼能夠。
她看著他離開清風穀,看著他一步步接近皇位,她曾經心慌過,猶豫過,直至最後那一刻,她才想起,那一時候,林凡是不想的。
她便推波助瀾,她明明知道,二皇子的勢力已經擴散,林凡必定會受阻,可她,沒有助他,她在一旁看著他受傷,她在等,等著吳景櫟的出現,果然,一切不出她的所料,吳景櫟遭劫殺,林凡重傷失蹤,她便順手救起吳景櫟,借他的雄心,成全林凡。
她將吳景櫟一步步扶起,將林凡手中的勢力,盡數給了吳景櫟,二皇子的勢力受阻,以至於,他們的金蟬脫殼得以成功,隻是沒想到後來會冒出鬼麵人,他們會遭受那樣一擊,使得,蘇嫣死去,說到底,是因為她。
眼前的路變得寬敞,她回了神,看著不遠處的池塘,趙燁他們坐在池塘旁邊的亭子裏,打打鬧鬧,幾個人呢的臉上,都是笑容,她曾經以為,她做的至少不會愧對他們,可現在看著他們臉上的笑容,竟覺得一切都是徒勞的,除非遠離她,否則他們的生活隻能是死寂的一片。
萋萋看見她站在那裏,對著她揮了揮手,她笑了笑,沒動,明明她也是正值韶華的年齡,明明她也是一個公主,明明她也該擁有一個對她笑顏如花的人,可她偏偏卻不能,為何是她,為何是她,她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那裏,竟容不下她了,師傅曾說,她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人,她無數次的想拒絕,卻沒人同意,命定之人,天生無愛,悲從中來,臉上突然感覺濕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幾滴淚水落在指尖,她竟然還會哭,她不禁笑了。
師傅,我不想做這最尊貴的人,吳景櫟的話沒給她什麼感悟,他心底的無奈,卻刺激了她心裏最深的傷,燕國滅,她卻活得好生生的,亡國的公主,卻是最尊貴的人,肩負天下蒼生,沒人問她願不願意,沒人,她又笑了笑。
回頭看他們的臉,隱約覺得模糊,那一瞬間,隻想睡去,沉沉的睡去,再不想醒來,這些俗世,在與她無關,她隻想,隻想好好地活下去,卻也不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