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動車子,一腳油門踩下,我開車揚長而去。
當晚我失眠了,滿腦子都是傍晚與晚上看見她時的身影。隔日鬼使神差地我去了那家飲品店,卻發現她並不是那飲品店的營業員,而是老板。
在我猶豫著要不要走上前時,我看見了他,周瑜。
當時心裏想的是——她果然把他找回來了。
我轉身離開了飲品店,可沒想到晚上同事聚餐竟然又遇見了她。心中澀然而想:難道這是緣份嗎?我故意問她在哪高就,她倒是坦白,可我卻壓不住那餘怒。
後來當我得知周瑜處在失憶中,連她都忘記了時,不知道是為她感到悲哀還是為自己,這就是她放棄了法律去追隨的人,可他卻已然將她遺忘啊,她卻仍然開著一家叫“巴山夜雨”的店在守望著他歸來。
走出門我抬頭看那刺目的陽光,眼睛驀然酸澀。
那個屬於她和周瑜的世界,我是真的走不進去。
本來我和她該回歸平行線的,卻沒想到周瑜會找上我。與他正麵一相對,我就瞧出端倪來了,他沒有失憶。我問他為什麼要騙賈如,他沒回答我,還反問我是不是希望她重回律場?
我想說這與我沒有幹係,但終究還是沉默了。
周瑜要我配合他,首先第一步是先幫她洗清幾年前的冤案。
這時他沉沉盯著我問:你知道要怎麼做嗎?
我忽然意識到這個人的可怕,他似乎知道當年的事情經過,而此刻所謂的談判其實是在給我警告。在談判結束時我忍不住問他:為什麼?
他淺勾了下嘴角,緩緩道:你會是促動她願意重新振作的精神動力。
心頭一震,意思是要用我來刺激賈如的求生欲!
要在律場上生存,必須要有很強的求生欲,而賈如正像周瑜所說的,幾年的沉澱早已將那份求勝心磨滅了。
一旦事情被挑開,而她得知真相,那麼我將會對她產生強刺激。
不過,至此我與她就真的陌路了。
周瑜雖然是隱晦的表述,但我知道他沒有給我選擇的餘地。可就算有選擇餘地,似乎我也會這麼做。因為我想她重回律場!
一家小小的飲品店埋沒了她,她也不是那塊做生意的料,法庭才是她的場。
一切如意料中的,翻案後她對我很失望,但她不知我的心中正在企望著有一天她親自站上法庭,與我正麵交鋒。而其實周瑜是贏家,他既達到了幫她翻案的目的,又成功把我徹底踢出她的生活,從今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沒想正麵交鋒的機會來得十分的快,周瑜的巴山出意外,官司自然鬧到了我這裏。
幾乎是立即判斷這個案子一定會由她來做,我有種久違的躍躍欲試的衝動。
一審如意料中的她站在與我對立的那一麵,卻節節敗退。我看見她眼中有不甘,也閃過惱怒,但最終被平靜覆蓋。似乎時隔三年,她的心緒有所沉澱,讓我有些難以捉摸了。
二審的前一夜周瑜約我在巴山見麵,他問我現在可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我與賈如對打這場官司了嗎?我搖了搖頭,他低笑了下說:因為你在她心中的份量。
霎時,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說:你對她所有的攻擊都會成為促她前進的動力,而明天的那一場將會奠定她從此在律壇立腳的地位,贏了你,就意味著她將重回律場頂端。
我失笑,說白了就是拿我當墊腳石。
周瑜問:那你願意嗎?
我反過來問他:她如果知道你這樣算計她,又算計我,會是什麼感想?
周瑜篤定地道:她不會知道的。
我嗤笑了聲,沒再開口。自信過頭往往就是自負,他總有苦果吃的時候,他的賈如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當然後來不乏有我的攪局,賈如來問我的時候我也無需說得太明,隻需要輕點兩句,她就能想到大概了。
她贏了,也真的重新走回了律場,哪怕不再回法院,但是至少今後都能在法庭上看見她。
那天她因為陳歡與其妻的離婚案與我在法院對峙,又一次憤然而走時,我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有種驀然回首與記憶重疊的感覺。
她真的自從一次次走出我的視線起,就在一點點走離我的世界了。從此,我隻能作為一個旁觀者默默看著她,再也不能走近她身邊。
哪怕,她打來電話對我說:肖東,抱歉。
很多年後有人問我:肖東,你遇到見過真正的愛情嗎?
我想了想,腦中自覺反應出一張沉靜的臉,回答那人:遇見過。
然後呢?
沒有然後,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她悄悄地離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