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尋初煙的人選定下來了,是江亦。我沒有追問究竟是江然指派了江亦,還是江亦主動請纓。活得已經如此艱難,又何必再去雪上加霜呢。定下來的出發日期是後日,也就是莫陵成親的第二天。是江亦自己提出,想要喝莫陵的一杯喜酒的。我們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我唯一怕的是,他會在婚禮上亂來。
江然處理事務還未歸,下午時就交代了不必等他。我正準備挑本書出來讀一讀,好醞釀醞釀睡意,卻是來了個客人。
新郎官,莫陵。
他兀自坐在桌前,自斟自飲,怡然自得。我倒是驀然湧上一大波的困意,打了哈欠,瞪著他。
“師父,你別顧我,你若是困便就去睡吧。”他倒是很不客氣,儼然屋主人一般。
我抖了抖衣袖,又添了件外衣,徑直坐到他對麵。“說吧,是幹什麼來了。”他還在做著一副香茗慢品的姿態,我卻是極不耐煩地一吼道,“快說!說完快走!”
他被我嚇得一哆嗦,真是可憐,真是自作自受。
“師父——”他迅速哭喪起臉來,“我,我隻是來避一避的。江亦給我送了信,說是要約我暢談一番。師父,我怕——”
我不屑地哼哧一聲,“給我倒杯水。”他便殷勤地替我斟了杯茶水,“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為了這種事就膽怯逃避,畏畏縮縮的,遇到這種事,你當然要大膽地往前走啊,不回頭啊。”
莫陵試探性地抬起頭,偷偷摸摸地看著我,“師父,我大膽地走過去後,還能完整地回來麼?”
額,有待商量。“但你也不能就這麼躲在這吧,你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啊,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啊,你躲得了江亦,卻是躲不了江然啊。一會小然就回來了。”
“師父~”眼看曾經的小猴子,現在的新郎官抱著我的衣袖便不撒手,我真是感慨萬千。我怎麼就教出了這麼個不爭氣的徒弟來。唉。
“不如你晚上就在這歇息吧。”我摸著他的後腦勺寬慰道。
他卻是猛然一抬頭,嬌羞起來,一副好像全天下都對他意圖不軌的模樣,“師父你~”
不禁抖了抖眉,我好奇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卻還是沒尋出他自信的源泉,隻歎了口氣,傷神道,“我和江然睡別處去。你就別再煩我了。你知道的,懷了孕的人總是疲乏得很。”
“啊,對,師父也懷孕了,不然,師父,以後你的孩子就由我來教他好了。”他滿心歡喜地看著我,期待的小眼神簡直要飛上天了。哦,我們本就在天上。可我隻能拒絕他,我實在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落得同他一般的下場。“那師父,做幹爹呢?幹爹總是可以的吧?”他的一雙眸子像是兩顆閃爍的星星,眨巴眨巴。
我卻隻能微微閉上眼,告訴他一個萬惡的消息,“早許久,千戟就定下要做孩子的幹爹了。”
“那!那不就是……”他不甘願地叫嚷起來,我默然點點頭,表示讚同。
“是了,就算這個孩子比你小上七八千歲,你也隻能是孩子的幹哥哥。”我指了指盤中的糕點,安撫道,“若是覺得委屈,便就吃點糕點吧。再陪你呆會,我就要去歇息了。”
他一臉的怨念,拽了一塊糕點,就往嘴裏塞,確實難過哈。
“咚咚咚”靈婉在外叩門,“娘娘,江亦帝君求見。”
“咳咳”他瞅著我,兩掌大的臉皺成了一拳,真是不容易。“師父,你就是故意的。”
我擺擺手,讓他安定下來,穩住聲音答道,“靈婉,同帝君說我歇下了,不便接客,有什麼事明日再來罷。”
此番,倒不是靈婉答話了,是江亦,話也不是對我說的,“莫陵,明日你便大喜,我隻想與你再喝一杯,然後往事盡散,你我自此雲煙。”
我本想替莫陵拒絕,那廝倒是莫名地傷情,一雙眼都紅了,當然,也有可能是嗆的。定定然答了一句,“好。”
莫陵一走,尋思著他也不需我的屋子了,徑直爬上床,呼,躺在床上的感覺真好,真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