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得意地說道：“我上了大學，然後上班唄。”
“大學？”靳靳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羨慕：“你考得哪兒啊？”
“不好，人大。”
正在這時，服務員走了過來，我立刻拿起菜單對著靳靳說道：“今兒我請客，你想吃什麼就點！”
靳靳對著我嗬嗬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
“隨便！”我這才感到有了底氣：“哥今兒帶著卡呢！”
兩個人點了六個菜，我們一邊吃一邊聊著。說是聊，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我說她聽，靳靳並不是個十分外向的女孩兒，但也不至於如此沉默，我一開始還不覺得，傻乎乎一頓說，後來漸漸發現，我說話時，靳靳要麼十分羨慕地看著我，要麼就是迷離地盯著桌上的菜。我感覺有些不對勁兒，反問道：“你怎麼不說話，光聽我淡了”。
靳靳趕緊笑了笑：“我有什麼可說的，你都不認識，還是你說吧。對了，你……”靳靳有些結巴，眼神也不好意思起來：“你和陳晨還有聯係嗎？”
我心中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陳晨啊……我有聯係”。
“她……她現在幹什麼呢？”靳靳臉有些紅：“我是說她應該過得挺不錯吧？”
“嗯”。我點點頭：“她大學畢業後考上了公務員。”
靳靳“哦”了一聲，低下頭：“陳晨一直都那麼優秀”。
我心裏有些不舒服。陳晨是我們班班長，雖然談不上多麼美貌，但一雙眼睛黑漆漆的十分閃亮。她成績很好、體育很好、唱歌很好、演講很好、人緣也很好。雖然我有時候也會對著她留留口水，但從未奢望過這麼優秀的女孩會和自己有交集。要不是我媽帶我相親時，偶遇到她，我估計她早就把我忘了。
那天我媽帶我去相親，對方一看就不是我的菜，正當我抓耳撓腮，如坐針氈的時候，陳晨如仙女一般優雅而至，我當時鬼使神差就喊了她一聲。陳晨一看當時我外鼻斜眼的表情就明白了，她對我媽禮貌地問好，我媽自然被這個溫柔懂事的小姑娘所傾倒，所以當她給我使眼色，說老同學見麵想聊一聊時，我媽非常英明偉大的就直接同意了。從那天起，我們本來高中時並不十分熟悉的老同學就開始偶爾打電話、然後偶爾吃飯、偶爾逛街、偶爾看電影、偶爾在樓下牽手……。
想到這兒，我笑著說道：“你呢？你這個大班花一定一堆老外追求吧？”
靳靳突然整個人都慌亂起來，她如受驚的小鹿般身子一顫，一雙大眼睛振顫起來：“我……我沒有……哪有啊……”
我立刻皺起了眉頭，使了個大膽兒抓住她的手，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兒吧？怎麼了？”
靳靳胡亂撥弄了一下一絲不亂的頭發，她很明顯在躲避我的問題，並且將手緊張地抽了回去。我突然發現她的手腕上有一道非常明顯的傷疤：“靳靳，你到底怎麼了？”
靳靳忍了好半天，終於開口道：“聞拓，我好羨慕你，一直都特別羨慕你！”
“我？！”我愣了，這個走到哪兒都十分耀眼的女孩兒竟然說她羨慕我？突然，我臉一沉，語氣也難聽起來：“是因為我比你普通多了，你才羨慕嗎？就像坐在豪車裏的大明星羨慕街邊騎自行車的老百姓？”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靳靳曾經傷過我，我總是很容易被她激怒，總想刺激她幾句，這一點上，我承認自己小氣了。
靳靳也是一愣，她看著我，瞬間明白過來：“不是的，聞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撇過頭，不說話。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同樣，鴻鵠也不知道燕雀是怎麼樣小心翼翼地期待她能看自己一眼！
“聞拓，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靳靳幾乎哀求著拉住我的手：“我……我的人生算是完了，沒希望了。所以，我羨慕你，羨慕剛才你說的咱們班同學每一個人！”
我緩緩轉過眼去，靳靳竟然哭了，她滿臉是淚，神情是那麼痛苦絕望。那個父母離婚，母親要死要活時還能笑出來的女孩兒，一下子仿佛崩潰了一般，我這時才遲鈍地發現靳靳身上再也找不到青春執拗又清高驕傲的神采，而是像個曆經風霜的女子，將自己的心鴕鳥一樣掩藏，但卻禁不住一絲撥動就會痛哭失聲。
我坐到她身邊，本像爺們兒一樣摟住她的肩膀，但想到陳晨，我還是安生下來，認認真真地問道：“你怎麼了？”
“聞拓……”靳靳淚眼模糊地看向我：“我……我其實三年前就回來了，這些年我簡直要瘋了！瘋了！”
我定定看著她，就像她爸爸媽媽離婚時，我整天在我家陪著她時一樣：“靳靳，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和我說，就像小時候一樣”。
靳靳看著我，慘淡笑了笑：“小時候？！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
當時，要是知道她之後的故事，我一定不顧一切地告訴她，隻要她願意，我們立馬就能回到從前。但是我沒有，男人很多時候都是膽小的，尤其在麵對感情時，我們寧願當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