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愣愣的看了看洛禪君,嘴唇微微動了動,但終是沒能說出話來,我看著她原本被凍得通紅的臉頰轉眼間褪盡了血色,隻剩下大片大片的蒼白,即便是在這滿是銀白的世界裏,仍是那麼的讓人驚心。
我回頭看向洛禪君,他微低著頭,額前的碎發在他清冷的麵上投下了一層陰影,隱沒了他的雙眼,令我看不到他的心底。我不理解他為什麼一直保持沉默,我想說些什麼,可是下一秒,我隻能無助的看著自己緩緩脫離了他的手,隨著一絲輕響落在地上。
在四周紛揚的雪花裏,我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在衣袂揚起所擾亂的雪花迷了我的眼時,他轉身離開,身影不久便湮沒在紛揚的雪色中,沒了蹤跡。
那個時候,我覺得我和花陽再次被這個世間遺棄了。
花陽慢慢的跪行著,直到最後連爬帶跪的衝到一劍紅塵麵前,她死死地看著一劍紅塵,眼神空洞,她沒有去看洛禪君,更沒有注意到洛禪君的離開,她靜靜地守在一劍紅塵身邊,周身的空氣裏溢滿了悲傷。
然後她如同死寂的眼裏便流出了眼淚,沒有停歇的流著。
花陽十四年間從未哭過,哪怕是犯了錯被一劍紅塵狠狠的教訓,她都咬著牙沒吭過一聲,而現在,她卻是像要將這十四年來未曾流過的眼淚一並流幹了一樣,我看著她哭泣,看著她悲傷,可我也隻能看著而已。
花陽的淚止也止不住,然後我驚懼的看到,她把自己的頭,一遍又一遍狠狠的砸入麵前的雪地上。這一年是坨坨山最冷的一年,上一年的雪沒能全部融掉,於是就被凍成了厚厚的冰埋在了這一層雪下,因而沒過多久,花陽麵前的雪上染出了點點殷紅。
我呆呆地看著她,這個我看了十四年的孩子在這一刻開始蛻變,而之後的結果我無法去想也不敢去想。
良久,花陽終是慢慢抬起了頭,我發現她已不再流淚,入骨的寒氣凍住了她的眼淚,亦凍住了她的心。她的眼裏隻剩下冷漠,還有別的一些讓我懼怕的東西,從這一刻起,我知道,我的花陽不在了。
我覺得一劍紅塵這輩子做的最大的一件錯事,就是不該告訴花陽那柄劍的存在,那柄不為世俗所容的劍。
所以當我看著花陽打開那劍盒的時候,我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
我真正見到了它,沒有劍鞘,通體透著一股黏膩的暗紅色,隱隱約約似乎能看到劍體如活著一般微微震動,然後我發現,它沒有劍刃。
我終於明白它為何會被長久的封於劍匣之中不見天日,滿室湧動不止的劍氣狂傲的告訴我,化刃於無形,這本就是劍中最高的境界。
花陽在安葬完一劍紅塵後帶著我和那柄劍下了山。
很多年之後,我知道江湖上出了一位喜著紅衣的女子,她叫華央,在她身邊陪著的永遠隻有一把劍。她出手狠辣,淩厲無情,劍勢古怪,可卻未逢敵手。
因為沒人能看清她的劍,出鞘之時既是魂斷之刻。
由於一直不知道那把劍的名字,久而久之,人們便稱呼它為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