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韓息麵染絕望,美眸渙散,流露出破碎的光,語聲淒涼,慘慘開口。
沐小雨輕聲歎氣,無奈撇過臉不去看她,心下卻早已猜出了七八分。
情債,怎麼又是情債,好不容易才從堯歌的那場傷筋動骨中喘過氣來,沒想到這麼快就再次撞上,不久前那段生離已經讓她這一向寡情的性子很不淡定了,如果再來一場……
更何況,這次可不單單是生離死別那麼簡單,想想看,這渾水她要是去淌的話,豈不是要下到十萬深淵處,去跟那幾殿閻羅嗑嗑家常,然後見機拉個死人上來。
不行不行,這難度係數太大,這種神鬼魑魅之事她最是忌諱,搞不好一個不小心,她小命就搭在上麵了,多不劃算……
心念一轉,沐小雨清了清嗓子,斂著清冷的眸子,端著臉開了口,“這種怪力亂神之事我向來唾棄不齒,人死不可複生,若有魂靈的話也早已在塵世間消散殆盡,何來索魂一說,公主殿下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先莫說聚靈壺這麼一個凡塵之物如何能有這等神力,就算這傳說是真的非後人杜撰,您又怎麼能肯定在那不計千萬的冤魂鬼魅中,一眼就能找到您心之所念的那人。”
韓息氣息一窒,臉上一片灰白之色,整個人失力頹然,若非死咬著唇瓣,沐小雨當真以為她麵前坐著的這個隻是一個毫無生氣的人偶。
“一朝塵世緣,幾度相思苦,情,原是孽債,紅塵有殤,與其用思念去描摹逝去的光陰,不如棄情渡心,好保得自由之身,縱情於世,無所牽絆。”
揮袖起身,沐小雨雙眼目視前方,看也不看韓息愈加透明的臉色,繞過了她直直走向門外。
在即將邁出的最後一刻,沐小雨停下步子,接著便聽到身後的韓息一聲飄渺的輕笑。
“這麼多年來,我總是在想,那時候,是不是我再任性一點,聽從自己的心願強硬的把他留在我身邊,即便他日後會恨我入骨,會不再對我溫暖的笑,哪怕是提劍向我也罷,好歹他還活著,我還能再看到他。”
“假如我當初成熟一些,拋掉那種認為自己是個公主,就隻需要心安理得享受一切,無憂無慮天真長大的愚蠢念頭,勇敢的擔負起一個公主應背負的責任,那麼這一切是不是還有轉圜的餘地,是不是他還可以安然無恙的回到我身邊,是不是可以不用經曆那堪比淩遲的痛苦,是不是到死也不會帶著對我蝕骨裂心的恨意不得瞑目……”
末了的語聲消弭在沉悶壓抑的嗚咽中,沐小雨抬眼看向那遙遙不見盡頭的宮牆和成片陰灰色瓊樓,終是沒能邁出最後一步。
這場不知屬於誰的劫,她沒能逃過,掩下重重的歎息,沐小雨回轉身疾步走至伏地不起的韓息旁,一把抱起哭的不住抽搐的人兒,一咬牙,開了口。
“我把肩膀借給你,所以這次,一並把心裏所有的苦都哭出來,有我在。”
在韓息觸目慟心錐心泣血的嚎哭聲中,沐小雨隻是緊了緊抱著韓息的臂彎,一雙無波的眸子不見悲喜,如淩月當空,三百裏寒光傾泄,不見半分陰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