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昌馬不停蹄,行至關口,隔江可眺望臨川。但見路上男女老少絡繹不絕,往臨川城裏趕,紛紛傳言:叛軍已於昨夜逃去,不知往何處去了。家昌聽了,遂不進城,快馬加鞭往南而去。次日傍晚抵達宜黃。此地群山環繞,城市如沉鍋底之中。此時已人困馬乏,家昌進客店用過晚飯,又向人討了點草料喂馬。黑暗之中,星火點點。街上人跡稀少。家昌坐於街邊與當地老人閑聊。老人言,如今天下不太平,兵禍連綿,百姓難以活下去,逃難的多,當土匪的多。前些天就有一幫土匪進城來打家劫舍。家昌言,今天下紛擾,倘遇劫匪,不可戀財,逃為上策。
正言間,聽得街頭有人喧嘩,隨後陸陸續續從街邊跑過,神色慌張。須臾人越來越多,幾乎塞滿街巷,有人說,有無數土匪從倉前、東涇分兩路殺來。宜黃官員焦急萬分,在大街小巷喊話,呼籲市民們往山上躲避。一時間,整座城市亂哄哄,到處是哭喊聲,市民們拖兒帶女,淒淒惶惶,急往山上去。家昌協助官員,組織百姓逃難。店家要關門離去,對家昌道:“先生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且與眾人逃命,保全性命要緊。”家昌謝過,牽馬離去。有老弱病殘者索性留了下來,但亦關門滅火,躲在屋裏。
忽而城市一片漆黑,空蕩蕩無人聲。家昌牽著馬在街上踽踽獨行。忽見街頭有火把移動。家昌閃到屋角。卻見一隊軍人摸索過來。整條街都不見人影,軍卒便用廣東話傳令。家昌探頭一看,竟然看見陳桂舉著火把在與同伴交談。家昌百感交集,大喊:“阿桂,我的好兄弟!”阿桂大驚,一看是家昌,呆了半響,大哭起來:“我的哥啊!我不是發夢罷?我的哥啊!我以為你不要兄弟們了呢?”回頭哭喊道:“阿黃啊!阿武啊!叫兄弟們過來,大哥回來啦!”頓時,兄弟們跑過來,看見真是家昌,眾弟兄相擁大哭。薛英明道:“昌儒哥到了,兄弟們有希望了。這段時間跟在我們身上的晦氣將煙消雲散了。”家昌道:“幾日前,我曾到臨川,與希夷等商議軍隊去向問題。隻惜未見著兄弟們,不想在此遇著各位好兄弟,真乃天意!”黃福華抱怨道:“且勿再提此人!鐵軍之名頭,全被此人毀了。自從南昌舉事後,打打走走,像隻無頭蒼蠅,不知何時是個頭!”薛學山泄氣道:“這樣打下去,死在哪都不知道!”家昌喚過薛英明、黃福華,附耳囑道:“此次舉事,前途艱難,如此走下去,兄弟們必定凶多吉少。與其兄弟相殘而亡,不如走為上策。二位兄弟日後見機行事,為兄弟們謀條活路。”薛英明、黃福華道:“昌儒請放心,我們一定把兄弟們平平安安帶回家鄉!”
次日,家昌複見叛軍高層,詳敘斡旋之事。希夷笑道:“向華是無暇顧及我等,故賣個人情給你。”家昌道:“向華話說半句,遮遮掩掩,說我的老師會攔擊諸位。”周恩來笑道:“張某人未誑昌儒,昌儒曾師從錢大鈞,此人率五十、六十團在壬田市布防,意欲堵截我軍入粵。”賀龍笑道:“人稱錢教官為儒將,我且會會此儒將,或非為儒將,乃為辱將耳!”周恩來等聽罷大笑。家昌自告奮勇道:“我且去見見錢教官,或許有益義軍。”希夷道:“錢大鈞奸詐無比,昌儒若去,隻怕上當。若你不嫌棄我等,不如留下,共創大業。”家昌道:“我所來往奔波者,非為政見,但為故舊之情。”朱德感謝道:“昌儒乃誠實之人,他日革命成功,你亦有功。”家昌暫不離去,隨軍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