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謝家昌離家赴遠,寶蓮亦常住韶關,陪侍母親,謝家歸於清靜。年末,樂昌街頭時有娶親隊伍招搖。一日,謝懿林歸家,歎息不迭。德聲不安,探問緣由。謝老太爺不應,惟歎氣而已。賢姝又問。謝老太爺怨怒道:“克儉飯桶!”賢姝聞言不語。謝老太爺道:“若子孫賢且孝,必知老父冷暖。”賢姝茫然不知所由,轉而探問德聲。德聲一攤雙手,無奈道:“我如何知曉?”謝懿林索性臥床不起,茶飯不進。德聲焦急萬分,臨床探視。德聲道:“老爺子,敢問有何貴恙?”謝懿林哀歎道:“整日忙於生意,已不顧老骨頭,兒子心粗意冷,不知老父冷暖,不如死去幹脆。”德聲道:“近日天氣轉冷,忽略老父冷暖,且叫阿鳳加被褥,犯不著這般賭氣!”謝懿林聞言作色,捶床道:“早知今日如此,當年且買被褥與你,何必娶媳婦與你!”德聲驚疑道:“老爺子,莫不要老樹抽新芽?”謝懿林理直氣壯道:“老父年過仗朝,豈是你這般不堪!多個人暖暖身子也好,無需勞神你來照顧我。——雲煙手腳麻利,又能體貼人,恰是最佳者,我要娶雲煙!”德聲不敢多語,速去告知妻子:“那老不死的想娶雲煙!”賢姝一聽,目瞪口呆,許久方道:“這如何是好?”夫妻相對無語,不知所為。

忽報雲煙父母登門拜訪。德聲夫婦大驚,心亂不知所為,聞得再稟之聲,隻得出門相迎。雲煙之父道:“雲煙這些年在貴府,多蒙謝老爺厚待,視之若親生女,在下感激不盡。近日老太爺托人提親,送來聘禮五百大洋,並許成親後常與資助。老太爺雖是年歲大些,然尊府是詩書之家,謝老太爺亦是飽學之士,這門姻親是雲煙之福分。”德聲作聲不得,無地自容。賢姝道:“老大哥、老嫂子,這事我家亦方才知曉。這事萬萬使不得!雲煙青春年少,配我家老太爺,豈不辱沒了雲煙妹子?”雲煙之父道:“山民顫顫然高攀,何敢言‘辱沒’二字!聘禮已然收下,乃本縣長來龔老爺所做大媒。聘金我昨日已用去一些,作為犬子之娶親聘禮。”德聲氣得捶胸跺腳,道:“老李糊塗!方才所言雲煙若我親女,我怎能將親女許與我爹!”雲煙之父撲地跪下,乞求道:“望謝老爺見諒:李家世代貧寒,兒子娶親不起,若要改變家境,非攀高枝不可,諒一女何足惜!”謝德聲無奈,將雲煙之父扶起,惟搖頭歎息而已。

次日,龔老爺登臨謝家,一媒婆隨身侍候。德聲聽知此事,無顏麵對,即囑賢姝與淑芬應付,卻從側門出去了。時謝懿林卻不臥床,漫步至客廳待客。龔老爺賀道:“謝夫人,龔某特來賀喜:龔某素願牽線搭橋,成人之美,今能作謝老太爺之大媒,龔某榮幸之至,雲煙貌端態逸,佳配謝老太爺,乃是嬌鳳配健龍。謝老太爺德隆望尊,今又老樹抽新枝,真乃大喜之事!”謝懿林插話道:“我身體很好,一直很好!”賢姝聽了,慚羞不知所為。商議婚事時,有老太爺在場,賢姝與淑芬豈敢言語,唯唯應承而已。於是定下後日結親。婚期議畢,謝老太爺滿麵春風,送客至街頭,留下賢姝婆媳在客廳枯坐。謝老太爺與龔老爺作揖告別,而後春光滿麵在院子信步。德聲回家,得知婚事已議定,搖頭歎道:“真是彩鳳隨老鴉,家門不幸!”

阿鳳聽知此事,即告知雲煙。雲煙大驚,欲稟太太。忽賢姝已至。雲煙跪下道:“太太,聽言欲將雲煙配與老太爺,是否真有此事?”賢姝難以開口,唯落淚而已。雲煙知是真的,木然跪著。賢姝遺憾道:“此事我與老爺原先不知,老太爺已付五百大洋聘禮與你家。令尊令堂已然應承。”雲煙低眉羞恨,嗚咽道:“我父母既不把我當人,我就去變鬼!”賢姝俯身抱著雲煙哭道:“你且忍耐些,非是我咒老太爺,已年過八十,還有幾日活?老太爺去後,你又是自由身。且應承我,勿幹傻事。”雲煙哭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