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品也笑了:“管的管的,我剛吃完送來的土豆湯,你們就被送過來了,要吃下一頓,等到晚上吧。”
我們三個都罵了兩句,然後倒了下去,很快就都睡了過去。
果然到了晚飯時分,還真有人在那扇門外敲了幾下。我睡意朦朧地睜開眼,看見胡小品急急忙忙地跑過去,站在那門前候著,接著那扇門中間從外往裏的開了個小窗,外麵是什麼人反正也看不清,隻瞅見遞了四個碗進來。胡小品一次接兩個,端到了桌上,還衝著那小窗外麵討好似地笑,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外麵的人沒有搭理他,又把那小窗帶上了,居然連這個小窗也是從外麵給插上的插銷。
胡小品便過來叫醒我們仨,一人遞了個碗給我們,裏麵飄著一層菜葉,最下麵沉了一點土豆和小米。我和大劉、老孫接過碗,咕嚕咕嚕地喝上了。我偷偷瞟了一眼胡小品的碗,裏麵的家什和我們手裏的一樣。看來,我們這些被關禁閉的,比這胡小品幹事還好多了,我們最多關個十天半月,就有可能重新回農場勞動,先不說吃得怎麼樣,最起碼還能見到太陽。這胡小品同誌就真有點淒慘,長年累月的在這黑屋子裏關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想到這,我突然心頭一震:胡小品就是因為發現了彙龍山裏的敵特,並把這情況彙報到了上麵,換回的是現在這結果。而我與大劉、老孫也是因為發現了敵特才被關進了這個禁閉室,不會……不會我們也會被無限期的在這裏關下去吧?
那天吃完飯,我們四個人都沒怎麼交談,又都繼續睡覺了。肚子裏沒貨,哪裏有力氣沒完沒了的瞎掰呢?緊接著第二天,第三天也都是那麼暗無天日的過,每天三頓都是稀得不能再稀的一碗粥。
就一直到了第三天晚上,我們都已經睡下了,門外居然又傳來聲響,是開門的聲音。黑暗中隻聽見胡小品麻利地下了床,往門口跑去。大劉張開嘴,一股胃氣衝我噴了過來:“又哪個倒黴蛋給送進來關禁閉了吧?”
大劉話剛落音,那扇大門便洞開了,一個聲音大聲的喊道:“劉貴,周國,老孫!都起來,跟我們出去!”
我們三個連忙爬了起來,隻見四個舉著手電的年輕幹事走了進來,打開了我們木籠子的鎖。我們魚貫而出,以為是要放我們回號房了!誰知道農場的黃幹事也在那門外探出頭來:“還有胡小品,也跟著一起出來,古場長要和你們聊聊。”
身後的胡小品當場就笑出聲來,嘴裏胡亂地念叨道:“好勒!等我穿下鞋。”
緊接著他彎了下腰,那動作麻利得跟解放軍戰士似的,然後追在我們後麵往門外走去。大劉咧著大嘴在笑,對著黃幹事說道:“怎麼了?就關我們這麼三天?我還以為古場長被我罵得惱羞成怒了,要關我這老同事大半年呢?”
“少在這耍嘴皮子,嚴肅點!”我們旁邊一個幹事罵道。
“誰耍嘴皮子了,本來我們就沒犯什麼錯誤啊!是古場長自己糊塗。”大劉笑著嘀咕道。
那幹事皺著眉:“要你嚴肅點就嚴肅點!少笑。出大事了!”
黃幹事連忙衝那年輕幹事瞪了一眼:“你少說幾句會死啊?“然後扭過頭來,衝著我們四個人說道:“等會到古場長那都少貧嘴,古場長現在煩著呢!”
我們一貫人等在黃幹事的帶領下往古場長的辦公室走去,我注意到包括黃幹事在內的幾個農場同誌,在這一路上都沒有前後左右地夾著我們,好像我們壓根不是剛從禁閉室放出來的壞分子。相反的,他們表情都很凝重,一言不發地邁著步子。
胡小品還真的像一直沒見過天日的,不停的四處張望,對一切都感覺很好奇似的。我們到了古場長那個小平房門口時,居然瞅見在他辦公室外,一個不顯眼的角落還停了兩台軍用吉普車。黃幹事要我們先在外麵候著,他先進了門。過了幾分鍾再探頭出來,衝我們招手。
我們四個人往房間裏走去,那晚就是我第一次看到鐵柱和飛燕,以及我們沈頭。也是從那晚開始,我的命運從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古場長的辦公室有快二十個平米,古場長自然是坐在他自己的位子上,頭扭到一邊,望著他旁邊的窗戶。在他辦公桌旁邊的長藤椅上,還坐著一個陌生的精壯中年男人,穿著一套整齊的中山裝,和這套中山裝很不搭配的是腳上的一雙解放膠鞋。這男人應該有四十出頭,頭發修剪得很整齊。眼睛不大,也可能是沒有完全睜開的緣故吧,正冷冷地看著我們陸續走進來的四個人。在他兩邊,一左一右地站著一對男女。左邊的那男人比我還高半個頭,我一米八三,他應該有一米九吧,身板也非常的魁梧,鐵塔似的,壓根就看不出腰來,整一根熟鐵棍在那矗著。他的皮膚卻異常的白淨,五官也很秀氣,如果單看臉的話,跟白蛇傳裏的許仙似的。奇怪的是這小白臉大塊頭後背上還背著兩把大刀,刀把上纏著灰色的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