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頭沒有回答他,繼續發問道:“頭上毛發什麼顏色?”
“這我們倒沒注意,頭上有頭發應該也很短,我印象中那屍體上就沒幾根長毛!”
“是黑色的!”我打斷了大劉,非常肯定的說道:“是黑色的,而且應該有點卷。”
“你什麼時候注意到了?”大劉扭過頭來,瞪著那銅鈴眼看著我。
我頓了頓:“我不是在頭上看到的,而是在他嘴上。當時我們舉著火把湊過去看的時候,那些蛆蟲畏光,都往那個黑洞似的嘴裏鑽。我忍不住注意了一下,在他嘴邊我就瞅見了不少的應該是胡子的毛發,估計那家夥以前留著絡腮胡,黑色的,而且有點卷。”
“卷的那彎彎大不大?”沈頭扭過了頭來,盯著我的眼睛。
我想了想:“這個我還真沒注意。”
大劉哈哈笑了:“這個沈頭也關心幹嘛?我身上也有卷毛啊,褲襠裏全是。”
沈頭也笑了,遞了兩根煙給我倆:“你褲襠裏長卷毛本就不稀奇,你大劉如果褲襠裏的毛都長到頭上,倒稀奇了。”
我突然好像意識到什麼似的:“沈頭,你追著問咱腐屍的頭發顏色啊!卷不卷這些問題,不會是懷疑那敵特壓根就不是我們中國人吧?”
大劉也止住了笑:“對啊!胡小品當時發現的敵特都是長毛子洋人,而且穿的軍裝的顏色和我們瞅見的那腐屍身上穿的顏色也一樣,不會都是美帝派來的人吧?我記得打老蔣時候看到過美國兵裏是有長黑色卷毛的,黑人!對!黑人!”
說到這,大劉從後排座位上站了起來,扭頭朝著身後那台車上大聲地喊道:“胡同誌!”
後麵車上胡小品站了起來:“啥啊!”
開車的同誌放慢了速度,後麵的車馬上和我們並排了。大劉衝著胡小品問道:“七年前你看見的那支隊伍裏有沒有黑人啊?”
“啥黑人?”胡小品滿臉狐疑。
“就是黑種人啊!非洲人懂不?”
胡小品愣了下,點點頭:“我怎麼記得那麼多,我當時都嚇蒙了,能看清楚都是毛子兵已經不錯了。”他又頓了頓:“不過那些人應該都是白毛子,沒有你說的什麼黑人。再說黑人長什麼樣?我也沒見過啊。”
一直沒吭聲的鐵柱卻憨憨地笑了:“黑人就和飛燕差不多,你看看她就知道了。”
飛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胡小品有點尷尬,連忙說道:“應該是沒有的。”他吞了吞口水:“這飛燕同誌也不黑啊!劉同誌你別拿人家女同誌開玩笑。”
大夥都哈哈大笑,我偷偷地瞄了一眼飛燕,她沒有扭過臉來,坐在那台車副駕駛的位置上死死地盯著前方,不過嘴角微微地往上揚了揚,應該也是在微笑。我心裏暗想:這女同誌也沒有我們最初看起來這麼傲慢,鐵柱張嘴就拿她開玩笑,應該對方也是個能開得起玩笑的人。隻是剛和我們這四個農場的學員攪到一起,相互間還不熟罷了。
說笑間,遠處的彙龍山終於近在眼前了,司機把速度放慢了點,駛離了那條窄窄的公路,往山腳下開去。當時我們的左邊一馬平川,幾公裏外就是易陽鎮。右手邊卻已經是山了,之所以沒有停下來,是因為還沒有開到上山的山路,而我們右邊的山坡很陡,壓根就不可能從這樣的位置上山。
兩台車依然一前一後地開著,不同的是現在他們那台車開到了我們前麵。兩台車都亮著車燈,但那年月的車燈也亮不到哪去,所以車都開得不是很快。四周黑糊糊的,鴉雀無聲。我們一路過來也是一兩個小時的顛簸,他們幾個我不知道,反正我自己是已經有點犯困了,坐在車上打盹。
就在這完全沒有任何征兆的時刻,前方那台車上的飛燕突然的大喊聲把我們給嚇得一抖。隻聽見她冷不丁地喊道:“什麼人!”
前麵那台車也猛的打了下方向盤,車燈往我們右邊的山坡上照去。
我們這台車上的人都忙朝著那方向望去,車燈是平著照出去的,所以那邊山坡上方的情況我們隻能看到個大楷,可就這麼個大楷,也讓我們嚇得不輕。隻見在那山坡上方約五六米的高度上,一個黑色的人影正往上爬著,他兩隻手都趴在地上,動作很慌亂。
我前麵的沈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出了一支手槍來,對著那黑影瞄了過去,嘴裏大吼道:“站住!再跑我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