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心若浮塵(1 / 2)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相識……

舊相識……鬼公子細細品讀著幾十年後方才麵世的李清照之詞,內心的孤寂難以排解。

尚未穿越之前,錢風所能想見的最可怕之事,莫過於死亡。然而,誰能想見,在你足跡所能涉及的所有地方,沒有一個“舊相識”,那又是一種怎樣的情懷?

鬼公子深望著頭頂的夜空,點點繁星似乎都有自己的故事,而自己,已然忘記了穿越之前的所有,他隻能依稀記起自己是一個現代人,與自己的女朋友一起消失在一處斷崖,醒來,天地仍在,山河永駐,惟獨丟失了自己的女友,還有自己的靈魂。

這八年,是鬼公子人生中極度漫長的八年,沒有方向的尋覓讓人心更覺疲累。他不想回顧踏上大宋疆土之後所有的回憶,因為那並不是真正的自己,而是一片掉入深海的葉子,生命的歸宿,始終是那個足以讓他迎風招展的樹幹。一路漂泊後,生命的韌性始終會讓人在絕望的穀底抬頭仰望亙古永恒的陽光,我是誰?這一自古存在的哲學問題便成了鬼公子僅有的追問。

一陣風鈴聲悅動心弦,鬼公子從無盡的思緒中醒悟過來,身後,修羅點起的紅燭已燒大半。他似乎想到自己忘卻了目前最為緊要的事情,趕忙收拾情緒,思考吳越王選派錢程將軍的深意。

自後唐時期便已立足吳越,自立稱王的錢氏,統治區內百姓安居樂業,民生醇厚。遠離是非爭鬥的北方諸國,平安延續著他們的香火。而如今,在北宋統一大業的車輪即將碾壓而過之時,所有的壓力都留給了錢氏王候。

和?這用心經營多年的富饒之地難道就如此拱手相讓給趙氏?

戰?且不說戰力懸殊,即使拚死一搏,我錢氏一樣會失去往日的繁榮。

這個問題像是沒有了柄的寶劍,無論哪方用力,都是自傷無疑。

但今日,吳越王選派主戰派領袖錢程前來問計,似乎又表明了他的內心其實還存有一些帝王的想法。亦或者,是吳越王反其道行之,想要借助鬼公子的分析,打消錢程一味主戰的心思。

鬼公子苦苦地搖了搖頭,心想這古代王侯將相的心思,竟然比女子的心思還要難猜。不過隨即,鬼公子還是拿定了主意,一方麵曆史記錄之中,吳越王最終還是歸降了大宋,另一方麵,從目前的戰爭形勢來分析,主戰肯定會讓錢氏陷於萬劫不複之地,而自己前世也姓錢,雖然不清楚自己是否出自吳越一地的錢氏,但他不想冒這個險,能夠保全錢氏的千秋萬代,平安無恙,才是上上之選。

夜已深,熬不住修羅的再三提醒,鬼公子隻得睡去,他也不急於一時,按時間推算,吳越歸宋還有一年的時間,這期間可以做很多事情,也許,明年秋季一切也就隨之塵埃落定了。

次日,簡單交代眾門徒事宜後,鬼公子與修羅來到昨日提到的那塊兒空地,具體指定亭子修建的位置。對於鬼公子而言,拜入靈山門後,他並未局限於一種學術,而是把當代人所有掌握的技能都在自己的理解中做了加工。而這其中,他似乎對於建築有了更深的興趣,這靈山上下好幾處庭院,都是在他的指揮下完成的,修羅一直不明白他為何會對此有這樣深厚的興趣,但鬼公子心裏明白,隻有在這世界上留下一座座自己設計修建的建築,才能在內心裏留下故鄉的影子。

交代完畢後,修羅腳步急促地來到鬼公子身後,他手裏捏著一隻白鴿,看了一眼鬼公子,兩人相視一眼後回到住處。

“是吳陵子的消息。”修羅接下標有暗號的信箋,遞給鬼公子。

鬼公子打開書信,上麵隻有一行八個字:陳劉私篤,意欲何為?

看罷,鬼公子默默點頭,“看起來,這個陳洪進的確是個聰明人,他與劉明的關係相處得比想象的還要好。”

“公子此言何意?”修羅問。

“很明顯,這個朝廷派去接管陳洪進軍隊的劉明必定是皇室心腹,而對於陳洪進的所有監視以及上報朝廷的奏折,也都是由他來完成,如此,已經歸降的陳洪進若視他為搶奪軍權的敵人,那麼朝廷得到的消息必定是陳洪進蓄意謀逆,但如果是與劉明交好,陳洪進不但可以掌握當地的權勢,還在朝廷裏多了劉明這樣的一個後台,豈不是聰明至極?”鬼公子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