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依著營中柵欄放空自己,任憑思緒紛飛,時間和空間亂入,唯一不變的是心海裏那兩個至愛之人的身影。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下,一顆顆、一滴滴……在初升朝陽的映照之下顯得格外晶瑩剔透——貌似外表粗獷的大兵也可以有一顆悶騷的心。
突然間,伴著呼呼風聲,背部傳來鑽心的疼痛。剛才的悶騷男在一陣皮鞭抽打之下甚是吃痛,“嗷嗷”慘嚎,虎軀劇震,反手一抓,死死拉住那不停揮打過來的皮鞭。
“找死!”皮鞭另一頭瞬間傳來一股巨力,硬生生把天生神力的大兵拉了一個趔趄。
大兵著惱,紮穩馬步穩住失衡的身體重心,回頭怒視來者,正和一雙銅鈴般的馬眼對上。高頭大馬打著響鼻,呲起大牙,四蹄後蹬,頗為費力的幫助主人拉拽皮鞭。馬上端坐一人:麵如紫玉,目若朗星,背掛銀刀,身披黃金甲。一人一馬威風凜凜,強大的殺氣居高臨下迎麵壓來。
雪龍馬,張文遠!
“張將軍……”認清對方真容的大兵倒吸一口冷氣,力道稍泄,手中皮鞭就被抽回。那皮鞭上掛著倒刺,把他一雙手掌剌出兩道深深血口。
“力氣倒是不小,可惜少了血性……”馬上戰將張文遠冷哼一聲。
“小人並未違抗軍紀,將軍何故用皮鞭抽我?”大兵心中怒意難平,礙著對方強橫實力,勉強壓下火氣,悶聲問道。
不等大兵說完,又一陣劈頭蓋臉的鞭打。
“大丈夫既入行伍,當建功立業,成就英名,悲悲泣泣成何體統!”
“想家!難道將軍沒有家人嗎?”大兵手忙腳亂的掩麵躲避,堪堪護住老臉。
張文遠聞言微微一怔,停下手中長鞭,仔細打量著馬下的九尺大漢。數月以來,自己一直在默默關注此人,每日練兵,少不了鞭打喝罵新兵,偏偏這個活寶從來沒有受過懲戒。原因很簡單:強人一個,天生當兵的好身骨,體質超群,各項訓練通通高規格表現過關,自然沒有什麼懲戒的理由。隻是一副憨傻敦厚、毫無軍人氣質的死像讓張文遠有點氣結。
“今日午後,若你還有命,就來我的軍帳報到。”扔下一句話,張文遠拍馬而去。
挨了暴揍的大兵呲牙咧嘴站在原地,一時沒有回過神。
此時,營中整兵操練的號角響起。
濮陽城數裏之外。
今日校場之上的大陣仗著實讓諸人大大的震精了:一夜之間,大校場上多了一個深達數米、方圓百米有餘的巨坑。巨坑之上築起二人高的柵欄,後麵是盔明甲亮,殺氣騰騰,數百全副武裝的弓弩手、長槍兵柵欄外嚴陣以待。一麵大旗豎立,上書五個大字:生死修羅場!
巨坑不遠處搭起將台,上坐二男一女,中間一男,著龍鱗銀甲,紫金冠束發,披飛鳳錦袍,整個人既虎虎生威又不失俊朗氣質,虎目半睜半閉,眼中寒芒流溢,霸氣淩然。馬中赤兔駒,人中呂奉先,不是他又會是誰?奉先擁著一位天姿國色的美嬌娘,閉月之貌,羞花之顏,著紅色緊身小短襖,嬌滴滴將粉首埋在愛人懷中,一雙玉手搭著奉先肩膀。一對璧人耳鬢廝磨、竊竊私語,令旁人好不羨慕。張文遠側位陪坐,自斟自飲,悠然自得。
將台上下,氣氛迥異。
站在軍列之中的大兵不由得一陣心悸,看著遠處“生死修羅場”幾個大字,張文遠離去之時扔下的那句話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生死修羅場,搞什麼飛機?”
“八成又是要命的新花樣。”
不明就裏的新兵們騷動起來,議論紛紛。後麵督軍的兵將可不是擺設,皮鞭軍棍招呼起來,把這群喧嘩的新兵蛋子好一頓痛打,惡罵聲慘嚎聲響成一片,好不熱鬧。
連驅帶趕,順著一條漸行漸深的土道,新兵們如同囚犯被緩緩押入那一夜之間挖好的巨坑之內。待諸人都進了坑中,一道向鐵剌的大閘轟隆隆拉下,封了出口。大兵抬眼望去,真可謂是壁壘森嚴,坑中數百人如同困於籠中之獸,毫無逃出生天可能。
“你丫的,當爺爺我是個什麼東西?苦巴巴被訓了數月,今日又被囚在這裏是何意思?”十幾個新兵見此情景,怒不可遏之下喝罵著幾個箭步衝向坑沿。隻衝了二三米,就見上麵的軍士一陣弓弩招呼,轉眼間成了刺蝟,倒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