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
北海城外五裏,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邊的兵戈鐵馬,正中數百虎賁騎,護著一人。此人身長七尺,細眼長髯,持三尺青虹,氣宇不凡,不是曹孟德又能是誰?在他的身後,一文一武二人相隨,文人相貌出眾,帥鍋一枚,武人嘛……獨眼煞星一隻。
“元讓,速速領一標精兵,趁攻守二方皆精疲心竭之際掩殺過去,一戰定乾坤。如果可能,務必留下文遠活口……”曹孟德轉頭對那獨眼煞星道。
“哼,知道了。兄長也是,放著天下第一的呂奉先你不要,偏偏要這張文遠。”獨眼煞星正是曹孟德勢力棟梁夏候元讓,“兄弟我的武勇,不在他之下。有我在你身旁,難道還不夠嗎?”
“廢話少說,呂奉先反複無常、豎子小兒,怎麼配和忠義無雙的張文遠相提並論?論武功,你們半斤八兩,論謀略,你差他十倍不止!能臣勇將我永遠不嫌多!若如你這氣量,還爭什麼天下?我警告你,若被我知道你有意對他施下殺手,決不輕饒!還不快統兵前往?”曹孟德怒罵。
夏候元讓冷哼一聲,千百個不服氣,憤憤然點兵去了。
“文若,此役功成,你功不可沒。若無你這驅虎吞狼的妙計,我還不知要過多久才平了呂奉先。”斥走了元讓,曹孟德對身後那文人笑道。
“哪裏哪裏,都仰仗丞相詭霸之道。呂奉先急功好利,在下隻是順勢而為罷了。給以重利,誘其攻打孔融,丞相分兵兩路,一路由奉孝統領直搗濮陽城下,丞相再親領一路精兵,斷張文遠後路。敵陷苦戰,我們各個擊破。”俊美文人荀文若恭身一禮,答道。
“郭奉孝足智多謀,夜襲濮陽城,斬了呂奉先。今日,就讓我曹孟德北海城下收文遠吧。此役戰罷,淮北諸州盡歸我有!”曹孟德朗聲大笑。
“奉先啊!奉先啊!奉先啊!”北海城頭,張文遠乍聞呂奉先死訊,心膽俱裂,嚎啕大哭。
此時這幾萬人馬,可謂攻未克、守未固。北海城一半還掌握在孔融殘兵之手,後麵是撲天蓋地的曹軍突然殺出,縱然孫武再世,也難挽敗局。
“濮陽城上奉先頭,濮陽城下貂嬋骨。英雄美人雙雙殉,文遠還不來降曹?”曹軍一邊死命衝殺,一邊哼唱著獻給文遠的小曲。聲聲陣陣,彼起此伏,十餘萬人一起高唱,唱得高昂,聽得心驚。張文遠統帥的一群孤軍此時兵疲將乏,歌聲之下,聞得老家被抄、老大身亡的噩耗,士氣頓時瓦解。城中的孔融殘部也大呼“此為報應”,頹勢漸止,兵勢再振。文遠軍內外交困,徹底失去鬥誌。
急怒攻心之下,張文遠隻覺得胸口氣血翻湧,哇的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罵道:“阿瞞阿瞞,你這奸佞小人……”
曹孟德治軍嚴謹,手下兵將勇武善戰。大將夏候元讓親率,如狼入羊群,隻殺得文遠軍後陣人仰馬翻、非死既傷。玩命的活計大家都可以幹,但要有個前提:值得不值得?此乃世俗心態,不能怨誰。一個膝蓋軟下來,二個膝蓋軟下來……有人開始交兵器投降了,嘩啦啦,越跪越多,一跪一片。人心浮動,不可阻止。
夏候元讓懶得理會降兵降將,隻顧衝殺在前,後麵的事情自會有兄長孟德料理。揮舞大刀縱馬飛馳,大聲高呼道:“張文遠何在?張文遠何在?快快出來受降!丞相已經發話,爾若降了,便饒爾性命!托付重任,助丞相平天下!”
“張文遠在此!若要我降,先問問我手中大刀!”城上傳來張文遠威武不屈的聲音。雖然悲極,雖然怒及,但絕境之中,文遠氣節不丟。
“好好好!不愧是當世名將!就讓元讓的大刀問問文遠的大刀,它的主人願不願意降?”夏候文遠戰意升騰,強敵在前,他怎能不興奮?那人是他夢寐以求的好對手啊。
張文遠習慣性的伸手拿刀,突然間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此時,這寶刀哪裏還在自己身上?正被一個活寶輪著,北海城內殺得性起。眼見挑戰者越來越近,卻無趁手的兵器,殘念中……
“大兵啊大兵,莫非是天意……也罷,寶刀配英雄,今天我定戰死,那把刀,便權當是我留給你的紀念罷。”張文遠想到這裏,慘然一笑。浮生若夢啊,自晉地成名,入了奉先帳下,南征北戰,一心想著威加海內,掃平亂世、救濟萬民……“奉先黃泉路上慢走,張文遠這便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