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鬥(3 / 3)

北海血戰過後,大兵看到張文遠屍身,痛哭不止,幾欲死去,虎目生生哭出了血來。孟德命厚葬文遠,特地讓他伴隨左右,守護靈柩,以盡親衛兵最後職責,也遂了他心願。怎料此貨是個死腦筋,事畢之後再打死不肯隨軍而行,還要殺掉孟德為文遠報仇,鬧得整個曹營雞飛狗跳。偏偏他越這麼鬧,越討了孟德歡心,下令要留活口,氣死親衛虎賁騎,氣瘋大將軍夏候元讓。在萬般無奈之下一起出手,使盡陰損招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製住大兵,捆縛起來,強行帶走。

三人正對著嚎叫的大兵行注目禮。

夏候元讓苦笑:“此人非凡。文遠大義,自己殉了道,卻給這活寶留了未來之路。”

荀文若若有所思:“他的路,才剛剛開始。張文遠不過是他的第一個引路人……丞相、將軍,他身上兼有殺神和義者之風,不正是平定這亂世所需的特質嗎?”

孟德笑日:“前路雖迷茫,腳步卻不停歇。他不懂的東西還很多,未來受到的身心打擊不會少,但他一直在努力的探索,探索的同時保持一顆本真的心,當他真的懂了的那一天,他就能看得最淡然,踏踏實實,義無反顧地走下去。所謂寵辱不驚,堅忍不拔,質樸本真。不管旁人如何看他,在我曹孟德心中,我是天下第一英雄,他是天下第一活寶。”

曹軍又行了一段時日,許都漸近。

“張將軍曾經跟我說過,我們都是亂世的浮萍,身不由已……開始我不太懂,現在想起來,好像是這麼個理,我天天想著回家找娘和幺妹,可想歸想,我離家越來越遠了。”一直瘋瘋癲癲的大兵突然正兒八經說起話來。

他身側不遠處,正督軍押陣的夏候元讓微微一笑,隨口問道:“那張將軍還跟你說了些什麼?”

“張將軍跟我說,我就是個當兵的命,就算當初呂將軍不抓我去當兵,還有袁什麼初、曹什麼德、劉什麼……也要抓我去當兵,哎呀,我記不太清楚,反正意思是我逃不了。”

“張將軍跟我說,要治天下必先平天下。讓我不能太想家,助呂將軍成就大業後,再回家找娘和幺妹去,到那個時候,衣錦還鄉,富貴福氣過日子。”

“張將軍還跟我說過,既然已經殺過那麼多人,就不能回頭了。”

……

說著說著,豆大的眼淚從大兵眼睛流出,他悶聲接著說道:“張將軍不似旁人一般笑我塊頭大卻沒出席,整日想家,像個娘貨。他對我挺好,可是,卻死掉了。現在,我想著娘和幺妹的同時,也挺想他的。”

“所以你恨我們,恨我們殺死他。”夏候元讓看到大兵哭得傷心,心下黯然。

“我也殺過很多人,我能體會殺人的感覺,是被逼著,被趕鴨子上架一樣,一個個紅了眼,你不動手,人家偏要跟你拚命。人總要活吧,就得還手,還不能留情麵!殺著殺著,什麼也不知道了,等你醒來,身下一堆屍體,要是醒不過來了,那是被別人殺掉了。死掉的人可憐,殺人的人同樣可憐。大家都是被逼的啊,不知道從哪個仙人先開始,你逼我我逼你,全天都下一個德性,殺得昏天黑地的……初時恨死你們,可現在想到這一層隻感覺累,恨不起來了。”大兵唧唧歪歪說道,“噢,對了,我前幾次殺人,都是被張將軍逼的。可他亡了,我難過的要死。我原本也應該恨他的,哎……累啊。”

夏候元讓無言,汗顏。真丫的道理哈。

“大家都和和樂樂過日子,做朋友,不好嗎?”大兵一邊哭著,一邊說著,迷迷忽忽又睡了過去。仿佛回到了家門外那片春種秋收的薄田之上:田間的稻香和花香撲鼻而來,還有一頭名叫“大力”的老瘦牛伸出舌頭輕舔他的臉龐……

“薄田一畝,瘦牛一隻,草舍一處,醜媳一房,真好,真好。”一遍又一遍的夢囈。

隻可惜,我們都已不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