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孟德中軍之中,一派歡歌笑語。
探騎回報:程昱、許褚、典韋三人許都城南三十裏外迎候主公。
“到家了……”孟德居高臨下看著越來越近的許都高城巨牆的朦朧影像,少有的笑意出現在臉上。回師許都的喜悅多多少少衝淡了這些日子以來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對於某人的傷懷。
孟德的身旁,荀文若對那探騎問道:“你是說,許褚和典韋二位將軍也在迎候之列?”
“正是!”探騎答道。
文若輕輕一揮手,那探騎便策馬離去。
“元讓……那活寶現在在哪裏?可還被綁束著?”荀文若輕輕靠到夏候元讓的身旁,小心問道。
“就在我親兵隊中……不綁著怎麼辦?天天瘋癲一般的時哭時鬧,瘋瘋傻傻的……這一路之上就沒有消停。”夏候元讓苦笑。
“還不快快解了……一會許典二位將軍定然饒不了他。主公這一次好不容易得了這人,難道你要讓他命喪嗎?”文若眉頭一皺,說道。
這二人說話,被前麵的曹操聽個清清楚楚。
“賢弟啊,你最好快些……記住,把文遠的大刀也還給他。你速速去……虎賁軍士恐怕是不會有人阻我虎癡惡來,你的親兵恐怕也不會……隻能靠你護他周全。你和他聯手,應該能夠擋住許褚和典韋。”孟德嘴角一動,意味深長。
“兄長……你下道命令不就行了。難道真要讓那兩個武夫鬧騰?”夏候元讓麵色一變。
“這樣的命令我不能下……為了這個活寶,虎賁軍士折損了不少,定然是有怨氣,而虎賁軍士個個被許褚典韋視若珍寶!我若強行下令,他們不服,軍士也會不服。武者,自有武者相交之道。許褚和典韋若是接納了他的武勇,必然沒有話說……”孟德答道。
“可是若那活寶真被……我可沒有十全的把握能與他共敵許典兩個混蛋的合攻。那個活寶此時還是心神不定,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哪裏是能夠迎擊一場惡戰的樣子?許褚和典韋……不是鬧著玩的。”元讓嘴角抽動了幾下。
“如果真是那樣……也隻能是宿命了。不要多說了,在此事上,我隻能旁觀。”孟德深深望了元讓一眼,“記住,一會你要拚命。許典二人和你是袍澤之情,不會對你施下殺手。而且,若然是單對單,你也不弱於他們任何一個。怎麼了,現在你怕了嗎?”
“哼……我會怕他們。兄長不要激我……去便去,有何懼?又不是沒打過。”元讓被孟德一說,一股豪氣升騰。
孟德閉上眼睛,不再多說什麼。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凱旋而歸的曹軍唱著戰歌,隊列整齊的從曹操矗立的高地不遠處行進著。
“大風起兮雲飛揚……”大風歌再起之時,卻早已物是人非。
此時,張將軍已逝,此時,不在金棕馬上,此時,熟悉的麵孔也化為塵土……此時的大兵,被大字形精鋼鐵鏈綁束於戰車之上。
夜色漸暗,星空漸明……一動不能動的大兵,此時也隻能望天。這些時日來,隻有到了夜晚,他才會比較安靜一點,他總會對著那星空發呆,或流淚,或微笑……老母親、幺妹甚至於張將軍和諸多故去之人的臉蛋總會在不經意時在那星空浮現。
在這夏候元讓的親兵們眼中,他總沉迷於自己的世界裏,用一個癡人的獨特方式排解著各種悲傷與快樂。
天空中,這一次浮現出來的是幺妹的臉蛋兒。幺妹就是幺妹,自小就被叫做幺妹,她的名字和她在家中的角色一樣。窮賤人家的孩子,名兒哪有那麼講究?男孩叫個二狗三驢之類,女孩便隻有個姓沒有名。幺妹可是他最貼心的小棉襖……自小被老母親撿到家中,便和他沒有分離過。小時他保護她,等她長大了,他反而成了幺妹的大兒子一般。幺妹是極其溫柔的,有長大了的幺妹在,大兵每次回到家中便有熱乎乎的飯吃,盡管那飯菜很簡陋,但在幺妹的笑容裏,大兵吃的最香。熱乎乎的飯菜和幺妹溫柔的笑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