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城外,龍宮寺,這是韃子們大營所在地,此刻是燈火通明,一身倦色的士兵們三三兩兩地坐在幹草鋪墊的地上,相互依偎著休息,營地中間燃起了無數的火堆,那些驚魂未定的韃子兵們則圍攏烤火。
一側的營帳內不斷傳出,傷兵們那揪人心肺的嚎叫聲,營帳外的大桶裏堆滿了帶血的衣物、沙帶,還不時有人從帳內端出血水橫流的紗布,這是韃子臨時的醫護地,裏麵都是些傷病員,一眼望去,與這相似的營帳太多了,一場戰爭下來,有很多的生命消失了,有很多的人失去了手臂、雙腿、或者眼睛,或者鼻子,或者耳朵,成為終身的殘廢,還有一些被士兵們抬了出來,從外象看,已然死去。
中軍大帳內,努爾哈赤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皮毛褥子,大帳裏麵升起了兩堆炭火,烤得整個大帳暖烘烘的。此時的他麵部刷白,毫無血色,嘴唇幹裂,眼睛無神,早已經失去往日那縱橫天下,一代梟雄的神色。
床前站立著阿敏、代善、皇太極、碩托、濟爾哈郎等一幹大將,他們都在用關切的眼神注視著努爾哈赤,心裏麵默默祈禱上蒼保佑天命汗無恙。
經過一番緊張的搶救,努爾哈赤暫時沒有了生命危險,隻是身體較弱而已,他感受到周圍的氣氛,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用眼神示意皇太極,像是詢問什麼情況。
皇太極心領神會,上前一步貼耳說道:“父汗,放心,武呐格已經阻擊了敵人,成功地扯了回來,沒事的。”
努爾哈赤吃力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放心地準備閉上眼睛休息,皇太極見此就要離開,突然一隻大手從褥子裏麵伸出來,緊緊地抓住了皇太極。
皇太極轉過身來,彎腰看著自己的心目中偉大的父汗,感覺父汗有事情要吩咐,努爾哈赤慢慢地張開嘴,吃力地說著話語:“叫,叫,武呐格,去,去進攻覺,覺,華島,毀掉,明,明軍的,糧草,以,以報,此,此仇。”
努爾哈赤一向剛毅自持,屢戰屢勝,今日受此奇恥大辱,內心不甘,想要索回寫什麼,要洗雪寧遠兵敗之辱,他內心裏強烈的怒氣需要發泄,他決心以攻泄忿,要大明將士和糧草來消恨,也想以一場勝利掩蓋自己的敗仗,他要殺戮來威懾大明的軍隊,要證明給世上人看,他依舊是那雄才大略的天命汗。
皇太極含著熱淚,看著眼前自己心目中神一樣存在的父汗,他明白自己父汗的意思,他也想如此,強忍著悲傷,他朝自己父汗點了點頭,表示接到了命令,努爾哈赤放下心來,緊攥著皇太極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眼睛微微地閉上,原本激動不已,起伏不定的胸口,逐漸平息。
二十六日,韃子騎兵部隊首領武呐格率領蒙古騎兵及滿洲騎兵約五千餘人,由已經結冰的海岸直接攻擊覺華島。
覺華島上麵原有明軍和增援的司馬長風早就接到探子稟告,嚴陣以待了,一排排數十輛戰車靜靜地排成一行,戰車後麵是手持包括火銃在內的火器步兵,身穿上藤甲,十二門野戰鐵炮,炮口高抬,炮手們嚴陣以待。
武呐格全是清一色的騎士,正緩緩地結成陣列向覺華島移來,鐵蹄濺起的飛雪,形成一片白蒙蒙地濃霧,遮天蔽日的。
姚撫民和金冠站立在車後麵,看著來勢洶洶的騎兵,心裏麵有些慌張,擔心能否守得住,而一旁的司馬長風則目光清澈地看著前方,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是那麼的冷靜,二人見司馬如此,心裏暗自叫了一聲慚愧,便轉過頭繼續注視敵情。
結成陣勢的騎兵慢慢地加快了速度,已經從步走,變成了一路小跑,然後繼續加快,陣營移動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速度再變,變成了快跑,已經很清楚聽到萬馬奔馳的“轟轟”聲音,大地也開始顫抖,一些膽小的士兵臉上露出了怯色。
快跑變成了疾馳,馬上騎士揮舞著刀劍,口中喊著韃子特有的口號,呼喊著往前衝了過來,離島還有一裏之地,陣營突然分裂了十二縱隊,武呐格居中,分別向防禦陣地攻擊過來。
姚撫民有些焦急地問道:“司馬大人,敵人已經很近了啦。”
司馬長風看了一眼姚撫民,給了一個頗為“迷人”的笑容,沒有說話,拿起望遠鏡向敵人觀察。
金冠也是很擔心的樣子,輕聲說道:“大人,開炮吧,要不然來不及了。”
司馬長風聽了,搖了搖頭,不得已放下望遠鏡,擺了一個讓人感覺信心十足的笑容對兩人說道:“你們放心,我早已安排,昨天不是和你們商量好了嗎?待會兒就看好戲吧。”
二人無法,隻是繼續觀察,等待結果。
騎兵躍過了明軍挖的溝槽,直衝過來,離防守陣地隻有半裏地了,司馬長風突然猛地一揮手,明軍火炮開火了,快速交叉進行的火炮,在半裏左右的地麵形成了一道火力幕牆,凡是進入射程範圍之內的騎兵,都被強大的炮火炸得粉碎,大匹的戰馬被炸死,馬上得騎士也被炸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