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車流，毫不停歇，車燈不時掃過張雅然的臉，剛好能讓範思穎看見。
她滿臉淚水，像個走投無路的人，明明眼底全是絕望，但她竟然還忿恨地咬緊了自己的牙，神色裏帶著一種使人振奮的堅決。
就像是如果能有一次機會，她一定會奮不顧身地，想盡一切辦法，把這麼多年的委屈，通通報複在別人身上。
所以這一刻，範思穎是真的為她感到難過了。
尤其是她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對自己說：“我為什麼不能要幾件漂亮衣服……你告訴我！難道我長得不好看麼？難道我就活該像匹馬一樣，被他們奴役一輩子？”
範思穎艱難地答應了一聲，因為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說。
隨後張雅然突然抬起手，把整張臉絕望地埋了進去，渾身顫抖著，爆發出一陣滲人的哭喊。
“我媽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自從我弟弟出生，她就完全變了一個人！她一直在恨我，就因為我是個女孩，所以我什麼都得靠我自己！我什麼都沒有！”
範思穎一看她這副樣子，下意識地朝她走過去，卻實在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隻能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好了！別哭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其實女人隻要一生孩子，尤其是她辛辛苦苦地熬過這幾個月，最後躺在產房裏的時候，都會覺得身不由自……所以你也別怪她，她也沒做錯什麼！”
而這句話顯然對張雅然起不了任何作用。
範思穎隻能換了副口氣，甚至還帶上了哄騙的意味。
“你也別著急，你和他們都不一樣，你會有機會的！要知道收獲永遠屬於願意付出的人，你已經失去了這麼多，就算是老天爺，也會想辦法照顧你的……要不這樣好了，以後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來找我？”
張雅然一聽，慢吞吞地擦幹眼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提到失去，她瞬間又想到了那個未成形的孩子，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這也是她第一次想起。
隻不過，張雅然一點兒傷痛的感覺都沒有，她甚至忍不住想要讚同範思穎的話。
早晚有一天，尊重也好，認同也好，甚至是她拚盡全力，賭上一切也想拚命挽回的自尊，都會回到她手裏的。
這一次，她絕不會再那麼傻，隻要範思穎肯相信她，隻要她變得和範思穎一樣。
張雅然抬起頭，緩緩地舒展開自己的唇角，露出一個略帶僵硬的笑。
她目光怔怔地望向範思穎，甚至透過她的表情，突然看見了未來的某一天。
她徹底變成了自己從一開始所向往的那樣，而她母親看她的眼神，想想都覺得過癮。
隻可惜，她一輩子都為了自己的那個窩囊兒子，所以到頭來，也隻會變成一個站在菜市場的攤位邊上，為了三角五分毛利，與人爭執不休的老太太。
原來人與人，除了出生，選擇也會不一樣。
而範思穎一看張雅然終於恢複了心情，也忍不住鬆口對她說道：“其實我最近聯絡了幾個投資人，準備學拍戲，正好有幾家公司和我關係都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