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裏,袖袖就這樣靠在房門邊靜靜的出神發愣,及至後半夜眼皮漸漸的沉重起來,腦袋也暈乎乎的,竟然就這樣睡了過去,準確的說其實是暈了過去。清秀的臉蛋依舊紅撲撲的,但已經是微微帶點病態的紅了。
天還未亮之時,千玨便已經醒來了,這是他在龍虎山多年養成的習慣了,四更天起床修習吐納之術,風雨無阻頗有祖逖聞雞起舞的意思。待到千玨穿戴好衣物走出內室時,第一眼便看到了躺在門邊的袖袖,此時她整個身子蜷縮在一起,臉色蒼白,薄薄的櫻唇微微抖動,雙目緊閉倒是讓千玨頗為驚慌。
如袖袖這樣的人,若不是真的撐不下去,她絕不可能在值守之時就這樣沉睡過去的。千玨一時顯得有些慌亂,匆匆走到袖袖身邊將其抱起然後快步放到內室床上,為其輕輕蓋上被子,捏了捏被角輕歎一聲:“這丫頭看來還是病了,不過病了也好,看著溫順多了。”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覺得有點過分了怎麼能說人家病了好呢。但是就這樣看著袖袖乖乖躺在自己的床上,世子那狐狸般詭譎的眼兒眯成了一線,滿是笑意。
四更天,國公府上的丫頭奴仆是早早就起床在各自主人院內守候等著伺候主子更衣洗漱了的,當然千玨這裏也不例外。“屏兒。”千玨輕喚一聲,外邊屏兒便輕輕推開門進來了。
說起來屏兒與千玨也是極其熟悉的人呢,兩人年歲相仿,並且屏兒很小很小便在府內了,兩人算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的。千玨是家中獨苗,上無兄姐下午弟妹,所以很小的時候千玨也樂意和屏兒玩耍,現在千玨把她當親人,當成妹妹一般的人物。
一會屏兒就信步走入內室,在世子麵前這小丫頭一向也不拘束的,甚至有些跳脫。“哈。”等她真正看清楚內室情形之時顯得頗受驚嚇,確實平白無故在世子床上躺了個自己都不認識的姑娘這對屏兒來說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她張著嘴手指著袖袖,眼神在千玨和袖袖之間來回流轉,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個不停。
千玨瞧她那曖昧的眼神,尷尬的摸摸鼻子低咳一聲:“屏兒幫我照看會她。”用手指指袖袖繼續道:“病了,我去找崔老。”起身走過屏兒身邊時憐愛般的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苦笑道:“你啊,就不能想點好的!”屏兒也不躲,在那自顧自的嬉笑。
不一會兒,千玨便領著崔老回來了,此刻屏兒已經在袖袖光潔的額頭上敷上了濕毛巾。崔大夫是金陵城中有名的杏林高手,早些年自個在城中有個不大不小的醫館,由於名氣大醫術好在城內的生意自然也不差。待到這幾年年紀漸長精力也漸漸不濟了,好在崔大夫有個爭氣的兒子,現在已經盡數繼承了崔老的衣缽,於是崔老也樂的放下那攤子雜事便算賦閑在家含飴弄孫,偶爾有了興致研究研究新藥方。這些被老國公知道後便親自讓人去他家裏請他來府上做大夫還專門在府內給了一處住處。崔老感念國公的恩德,想著其實不過一份閑差,國公給的報酬還不低便也樂的答應,這一來啊便也有十來個年頭了。
“崔老你看看怎麼樣,病的嚴重麼。”千玨臉帶憂色的問道。
“回世子,這位姑娘隻是一時風寒入體,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老朽開個藥方,按方服藥,好生歇養個四五天也就好了,但這幾天最好莫要出門,免得加重病情。”
聽崔老這樣說,千玨也就放下心來:“如此甚好,那就有勞崔老費心了。”
崔老忙躬躬說嘴裏說著不敢不敢然後悄悄退下去了。
正在此時,門外走來一小廝輕聲到:“世子,老爺有事找您,讓您收拾妥當了就去書房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告訴父親我立馬過去。”千玨說著一揮手,小廝也彎個腰慢慢的退出去了。“屏兒好好照料她,別讓她下床出門,看著點,照顧人那些事兒你比我懂我也就不廢話了,總之盡量讓她好生休養就好。”回首看了眼依舊緊閉雙眼的袖袖匆匆走了出去。
書房內,兩父子隔案對坐,桌上放著一盤棋。父子倆每逢長聊必然是少不了這圍棋,已然成為一種默契或者說是習慣。
“京中傳來確切的消息,聖上病重已有月餘不曾召見朝臣。昨夜剛收到宮中探子回報目前聖上已經口不能言,雖還有一絲意識,也隻能做些點頭搖頭的事了。聖上可能熬不到新年。”君泫夜一手執黑子,語氣略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