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周日的半晚出院的,手臂上還打著石膏,眼瞼下麵貼著紗布。
吳敏開車送我回到學校,但她並沒有將我送到寢室樓下,而是把車停在了埋葬芳魂的小花園前。
現在,這個小花園對我的意義不僅僅是對“四鬼傷”的懷念,也不僅僅是我的第一件設計品,它有了更多的含義。
張翼山的命案讓我認識了吳敏,可我們真正互相了解對方,卻是從這個小花園開始。可以說,就算沒有張翼山的案子,我和吳敏遲早也是要認識的,原因就在這個小花園。
我們坐在車中,都沒說話,各自懷著心事。
這時,時針指向五點。每周的校園點歌台節目開始了。
伴著那首《致愛麗絲》的鋼琴曲,曾莉莉一如既往地用甜美的嗓音向聽眾們問好。這是我們學校最受歡迎的廣播節目,每周日五點的時候,至少有兩萬名師生在傾聽曾莉莉的聲音。
“這女孩的嗓音真好聽,她就是你說的曾莉莉吧?”吳敏率先打破了沉寂。
我點點頭。
節目的第一個板塊是朗讀一封聽眾來信。同往常一樣,這是一封關於感情問題的來信,可巧的是,這次的來信是一位春心萌動的少男寫來的,在信中他講述了自己對一位年輕女老師的愛慕之情和因為對方是教師的身份而無法開口表達的徘徊無助的情緒,同時點播一首《想說愛你不容易》。
信讀完了,曾莉莉照例要發表一點自己的評論,她非常激進地鼓勵道:“親愛的小川同學,看了你的來信我覺得有必要說說莉莉對這個問題的看法!
愛是每個人生來的權利!在一個人成為教師,或者其他任何職業之前,他都是一個人,他就有權利愛和被愛。你的來信中提到她年紀比你大,可我從來不覺得年齡的差距是什麼問題。
男方要比女方大這種規定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它又有什麼道理可講?當今時代,還有人因為職業,年齡這些問題而徘徊在愛的門外,實在是落伍了!”
曾莉莉本是說給那個叫小川的家夥聽,也是說給其他聽眾,話音也同樣敲擊著我的心,那些話放在我和吳敏的身上,似乎也蠻合適的。
我尷尬地說:“這樣主持節目,恐怕要惹學校領導不高興了。”
“北大的學生還真是與眾不同的啊……”吳敏笑了笑,又似乎帶著某種深意地說,“其實她說的也很有道理呢。”
車廂裏的氣氛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之後就是最受歡迎的電話點歌欄目。一個幸運的家夥率先打進了電話,稱自己追求女友屢屢受挫,所以要為自己點播一首迪克牛仔的《我這個你不愛的人》。
“這個迪克牛仔都是翻唱啊,難得有首原創!”我說。
“可不是麼,我可不喜歡這種扯著嗓子嚎的歌。”吳敏說,“安然,你也點首歌吧。”
“哎?”我剛要說什麼,卻看見吳敏盯著前方的眼睛中閃爍著某種光芒,我立刻說,“好,我試試看能不能打進去電話。”
“你要點什麼歌呢?”吳敏問。
“就點許茹芸唱的《我怎能離開你》。”
吳敏沉默了一會兒,說:“好啊,我最喜歡那首歌。”
我開始打電話,可是一直占線。我不斷的嚐試,還是占線。一直打了將近半個小時,竟然就是打不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