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著的侍衛接令，將這小太監和後屋的小高子架起，分別強行拖出大殿。求饒聲被越拖越遠，可我卻覺得猶在耳邊。
“墨兒，本宮平日待你不薄。”冷不防響起一聲嬌喝。隻見德妃雙目噙淚，手肘將身子強撐起幾分，“你為何要下毒害我！”
一聲質問，將一切撇的幹幹淨淨！這擺明了，就是棄軍保帥！
女子猛的直起身，杏目圓睜，小嘴微張，震驚之色盡數呈在臉上。過了好半晌，她劇烈起伏的胸膛才趨於平穩，不著痕跡的睬了一眼德妃，嘴角竟是勾起抹嘲諷。
“墨兒辜負了娘娘的厚愛。”簡簡單單的一句，卻是將所有過錯都攬了下來。
看在眼裏，心中卻湧上一種深深的挫敗感。緊抓著兩側的衣裙，她明明，就是按照德妃的意願辦事的！為何最後……
“這事……”一直冷眼旁觀的康熙突然開口，親昵的執起德妃的手，大掌在她手背上輕拍兩下，“朕就交由愛妃自己處理了。朕相信，有些人定能以此為戒！”
德妃嘴角僵了下，繼而微微拉開，跟著就想要起身，“臣妾定會給皇上一個交代。”
“愛妃好好歇息吧。”康熙雙手落在女子肩上，輕按著讓她躺了回去。而後他站起身，不忘向眾人叮囑一句，“你們好好侍候著，若是有事，立即來報！”
說完，皇帝自顧邁步向外。隻見一抹明黃色自身前浮過，接著耳畔響起的是恭送聖駕的聲音。
我怔在原地，望著默不作聲的墨兒，忍不住心生憐憫。抬眸向上掃去，榻上望向我的女子，眼中帶著藏不住的失落，然隻一下，就被一抹精光所遮掩住。
“嬰曉夢！”
一道厲聲將我喚回，旋身瞧見康熙已邁出殿門。忙拾起裙擺，跟著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外頭，禦攆已恭候多時，然康熙卻是揮揮手，抬腳自顧往乾清宮走去。見他沉著臉不說話，我和魏公公也隻能相隨在後。
我知康熙已看透一切，隻不過沒有說出口罷了……
原來這種無奈，手握江山的君王也是會有的……
心放不開，隻覺堵的慌。猶豫片刻，我終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問出口，“皇上，曉夢未曾得罪過德妃娘娘……”
為何，她要加害於我……
皇帝頎長的身子一頓，隨之停住腳步。他並未轉身，而是負手望著正前方，“嬰曉夢，記著：清者，未必能自清！”
心中越漸沉落，康熙的話，我聽的真切！抓緊自己的衣袖，仍覺十指不住顫抖。自古都道清者自清，然今日我方才知道，這深宮中的法則，並非如此……
哪怕是無辜，哪怕沒有半點過錯，但若是沒那個能力，就隻能代人受過，自濁其身！
天日昭昭？嗬，天若蒙了眼，那就隻能認命，背負一世惡名嗎？！
“今兒就不用你伺候了，下去早些歇息吧。”
隨著君王聲音的起落，我腳步慢慢緩了下來。對著那越漸遠去的背影，點下頭，輕聲應了句，“謝皇上——”
話音消散，我方抬起腦袋，目光落向上方一瞬不瞬。如若那樣的話，就將這個天掀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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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一年十一月十六日，以再廢皇太子事祭告天地，宗廟，社稷。
同年十一月二十日，詔告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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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二年正月初一
我獨自靜立，看吐出的白煙徐徐升空。放眼望去，白雪覆蓋的故宮，氣勢磅礴，卻又清冷孤寂。
自長春宮回來的第二日，就來報墨兒因自覺無顏，懸梁於自己寢房內。康熙聽後，並無任何反應，隻是吩咐下去，妥善安排她的後事。
“嬰姑娘——”低沉的聲音響起，接著邁出大殿的男子快步走來。待至近身時，他方才站定再次啟音，“近來可好？”
幾夜無眠，如何會好？
“給三爺請安，三爺吉祥。”我先是福身行禮，而後笑盈盈開口，“托三爺的福，一切安好。”
“裏麵在忙，嬰姑娘若是不介意，我們去別處走走吧。”男子醇厚的嗓音，聽在耳裏甚是舒服。且他身側縈繞的墨香，竟讓心情原本煩躁的我平靜下來。
看了眼不遠處行色匆匆，端著各色物什的宮女太監。我點了點頭，不打算留下給他們礙事。在皇宮裏，每年一次的元旦家宴是必不可少。為此，從十二月中旬，內務府就已開始忙碌起來。
周側靜簌無音，隻有踩在雪上所發出的咯吱聲。走了一路，二人竟連半句話都沒有講。抬眸望向男子，依舊是那般俊雅溫和。輕輕顫動的睫毛下，一雙眼眸如琉璃般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