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集 第三章 白首按劍.是謂相知(2 / 3)

真正把這件事情銘記在心,怎樣都無法忘懷的,就隻有親身經曆整件事的當事人,那個被砍得一身是傷的少年是如此,被短劍抵著喉嚨拖下山的阿江更是如此,甚至在後頭很長的一段裏,他還常常夢見那一天的情形。

因為那次的事件,阿江變成河洛劍派的名人,連帶他的兩名「家人」,長住山巔上的這三個人,引起了河洛劍派高層的注意。這時的阿江,還感覺不到周圍權力鬥爭的暗湧,但很多年以後,他才曉得,一直以來掌門人都刻意隱瞞他們三人的存在,山巔上有人常年駐守的河洛高層並不多,更想不到掌門人安置了三人之多。

掌門人為何要打破門規,偷偷安排這三人住在本派禁地,又從不讓旁人這三人的存在?這種事沒有人敢公然質疑,但各種有形無形的壓力,卻是免不了的,也因為這些壓力,阿江不能再住在山頂上,移居到山下河洛本部的房舍中,還有了一個新名字,虛江。

當年掌門人將他拾回收養,並不父母是誰,更不曉得姓名,現在就直接以河洛劍派最新一代的虛字輩來排行命名。

河洛劍派的輩分排行,本是專用於門中的出家弟子,虛江對道士並不排斥,但卻沒意願去當道士,盡管在一般情形下,河洛劍派的高深武技僅傳出家弟子,俗家弟子通常成就有限,虛江也不在乎,選擇當一個普通的俗家弟子。

與他一同成為河洛門人的兩名家人中,年紀最長的「海」,也選擇成為俗家弟子,但因為是女子之身,加了一個月字,取名虛海月,反倒是最小的弟弟「河」,大概年紀太小,也搞不清楚差別,直接當了一個小道士,道號虛河子。

河洛劍派雖不似慈航靜殿那樣,完全禁絕女性,但門中女子數目不多,更沒有高級幹部、重要人物,虛海月的存在有些特異,卻不突出,各方麵的表現都很平庸,相形之下,虛河子就變成一顆備受期待的新星,無論修練劍術,虛河子都能很快上手,短短幾個月,把旁人要練上三五年的入門劍法盡數修完,天份之高,屢屢刷新河洛劍派的紀錄。

三個人結束了多年的隱居生活,正式成為河洛劍派的弟子。河洛劍派的威名響遍大地,是名門中的名門,每年不曉得有多少人爭著加入,叩頭送禮,希望能成為河洛派的弟子,堂堂正正修習河洛劍術,關於這一點,虛江不覺得幸運,畢竟在山頂看屋打掃的時候,也一樣修練河洛武技,隻不過……那時是很單純的練武習藝,現在卻多了一番比較的意味。

「虛江,你比你年長這麼多,練起功來差他那麼多?虛河子今年十一,就已經把入門的十三套劍法練成,你幾個月下來,連三套都還學不完,也未免太鈍了吧?無不少字」

每當同門師這樣嘲弄,虛江都隻有歎氣的份,人的資質本就有好有壞,學武練功一向辛勤,從不偷懶,成績如何也不是能保證,硬要拿這來比較說事,實在很沒意義,況且,是年長虛河子不少,但的這些同門不也與年紀相若?的成績若是庸才,那他們又算呢?

「你的成績輸給你那麼多,你們兩個真不像是啊!」

「……本來我們兩個就沒有血緣關係啊,隻是一起生活、一起長大的而已。」

有一個這樣光芒萬丈、倍受人期待的「弟弟」,真是一件很頭大的事,虛江的個性平和恬淡,但當這件事被同門整日提起,他確實感覺到壓力沉重。

舉目無親,師中又沒有特別友好的人,虛江每次覺得心情鬱悶,都隻有去找虛海月,一訴無奈處境。

「海姊,山下的世界真是複雜啊,我覺得下山以後的生活,變得好累,我以前不會那麼常歎氣的。」

「嗬嗬,本來就是這樣啊,誰叫你有福不懂得享,惹出了那麼大的禍事,結束了的平安日子?」

虛海月溫言勸解,還順手從鍋裏舀出一碗蓮子羹,送到虛江的麵前。以前居於山頂上的時候,虛海月就擔負所有家務雜事,虛江總是看這個姊姊忙裏忙外,整天除了打掃,就是洗衣做飯,好像從沒有半刻清閑,但不管是繁瑣事務,到了她手裏就變得簡簡單單,她一麵哼著輕快小調,一麵縫補、灑掃,那種樂在其中的模樣,讓虛江印象深刻。

或許也因為如此,虛海月成為河洛弟子後,很快地被調入河洛本部的炊事部,每天除了的修練,就是在大廚房中掌杓、料理,她所烹調出的菜肴與點心,讓品嚐者讚不絕口,虛江看在眼裏,覺得這種生活很有成就感,很想依樣申請,也去炊事部當個夥夫算了。

「不可以喔,海姊姊沒本事,隻懂得做菜燒飯,但你與阿河將來都會是了不起的男子漢,有好多大事要做,不可以把你們的浪費在廚房裏。」

虛海月的鼓勵,聽在虛江耳中,令他耳根發燒,如今的練武成績,隻能說「不算太差」,要說以後能做大事,這種事情連也不,假如是從別人口中說出,那就是擺明諷刺了。

不過,忙著煮飯做菜的虛海月,在武學修行上也沒交出成績,隻因為她是女子之身,沒人會對此要求而已,虛江回憶,似乎也沒見過虛海月花練功,隻看她為了家務繁忙,這樣想來,她應該是對練武沒有興趣,和一樣,想要平淡度過此生。

虛海月的勸解,讓虛江心裏好過了一些,但支持他的人並不隻是虛海月,年紀小小的虛河子也時常為了兄長處境感到憤慨。

「那些隻會嚼舌根的家夥,太可惡了,大哥也是很努力在練功啊,練不出成績,又不是大哥的!」

因為年紀輕的關係,虛河子的真心關懷,聽在虛江耳裏,同樣是令他苦笑,一點被安慰到的感覺都沒有,但從虛河子眼中的怒意,他曉得這個弟弟是真的為了而氣憤,不管表達形式是,有這份心意就很夠了。

唉……一樣米,百樣人,這世上本來就人與人不能比,硬是要去比追不上的,隻是自尋煩惱而已。

虛江這麼自我解嘲著,而虛河子除了向兄長說到練武的成績外,也常常把心中想法告知兄長。

「大哥,下個月我要開始練柔雲劍了,聽年長的師兄們說,照這速度練下去,三五年內我就可以修練本門的太極拳劍了。」

虛河子說著,麵有得色,虛江也著實訝異,太極拳劍是河洛派極上乘的武技,通常要有十年以上的勤修苦練,才能獲準修習,虛河子五年之內就能練到太極拳劍,這等資質委實驚人,更令人心驚的是……五年後,他才僅僅十六歲,如此年輕便成為河洛劍派中的高手,他日後的成就將不可限量。

「師兄們都說,我是河洛劍派少有的天才,將來本派必因我而大放異彩,大哥,我已立誌,當我武功有成,就要行俠仗義,持劍衛道除魔,讓人不敢小看我們……」

弟弟小小年紀就已有如此大誌,虛江在旁邊聽了,還真有幾分不好意思,覺得不思長進。

每當這種時候,虛江就會想起故人,懷念起一個改變命運的「」。

未下山之前,隻有「家人」,下山之後,僅有同門師,交情泛泛,雖然有少數幾個來往較為密切的,但也說不上有深厚情誼,相處上總是有一層隔閡,因此,要回憶起結交過的友人,似乎也隻有那個一見如故,認識幾個小時後便拿匕首抵住咽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