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誌趕到的時候，隻看到九爺抱著滿頭滿臉都是血的顏九，跪倒在離包間不遠的走廊上。走廊上空無一人，他連忙要上去把九爺攙起來，手才剛碰到九爺的身體，卻見他豁然抬頭，一張扭曲而瘋狂的笑臉，落入他眼中。
縱使是受過非常專業的應激訓練，唐雲誌卻還是被九爺臉上瘋狂的神色嚇得一退。
“九爺？”他從來沒有見過九爺這樣的狀態，在將近一年伺候九爺的時間裏，九爺幾乎都是從容的，溫和的，連殘忍的事都能做得萬分優雅。
而即使知道這樣優雅的表象下是一個完全冷血的人，唐雲誌也還是會經常忘記，九爺在成為九爺之前，傳言中曾經做過多麼瘋狂的事。
隻有他一人生還的“捕貓之夜”，和永遠被封鎖起來了的那片叢林。
唐雲誌頭皮發麻，強忍住拔腿就跑的衝動，忍不住就做了件蠢事。
他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抱著顏九的九爺單膝跪在地上，一如既往的笑眯眯的看著他，“雲誌，你看不出來，我需要幫助嗎？”
唐雲誌一愣。
……是他的……幻覺嗎？
他上去接九爺懷裏的顏九，卻被九爺輕輕避過，“我需要擔架。”他微笑道，“不要碰我的貓。”
唐雲誌，“……好的。”
他扭頭折返，在半路遇到了姍姍來遲的醫生和帶著擔架的護士。
直到顏九被人用擔架抬走之後，唐雲誌看著跟在一眾醫護人員後麵慢條斯理用手帕擦著手上血跡的九爺，還是覺得神情恍惚。
他剛才是眼花了？
他看著九爺與平常絲毫沒有不同的笑臉，暗地裏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賊他媽痛。
幻覺吧……
他覺得自己怕是快要神經病了。
他偷偷搓了搓臉。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大概是魔怔了。
九爺淡淡的看著醫護人員抬著顏九進了蘭洲號的醫務專用廳，將手裏血跡斑斑的手帕扔進一旁的紙簍裏。
胸口的疼痛幾乎淹沒了他的感官，他坐在醫務廳外走廊的座椅上，抬起眼睛看到對麵的牆壁上，一個非常年輕的男人，拿著手術刀在女孩的臉上雕刻著繁複的紋路。
鮮血從女孩的臉頰上流了下來，漫過女孩單薄的鎖骨，在他眼前塗上一層濃鬱的紅。
“這是藝術品，不是嗎？”
他看著男人溫和的笑臉，忍不住扯起嘴角。
藝術品。
唐雲誌心驚膽戰的站在一邊，看著九爺淡然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摸無名指根部。
那裏原本有一個素白的指環，但現在沒有了，它出現在顏九的中指上。
但即使它不存在九爺的手上了，九爺的習慣也還是沒有改。
他摩挲著不存在的指環，神色淡定，仿佛絲毫不在意顏九的傷勢一般。
唐雲誌在他身側站了一會兒，忍不住躬身在他耳邊請示道，“九爺？您要不要進去等？”
九爺沒有應他。
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