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寒瞧見那支龍形響箭不禁麵露驚訝之色,已然知曉來者是何人,這四海之內天子腳下,敢以青龍圖騰自居的怕是隻有秦州龍門一家了。
那隊人馬來的也是極快,響箭將起,快馬已轉過街角——就見十餘騎輕鎧男子正疾奔而來,為首一人頭戴鋪霜飛龍盔,上頭撒著一把青纓,身著釣嵌梅花榆葉甲,前後掩胸也都鑄成龍麵模樣,男子約莫五十年紀,神態威嚴凜凜,一身銀甲更顯氣勢非凡,此人正是秦州龍門的當家門主——龍嘯天。
秦州龍門乃是江湖第一大門派,門主龍嘯天不僅身為龍門幫主,更是朝廷欽封的秦鳳路十二州從二品帥司,手握七萬鳳翔飛騎和十餘萬精兵悍卒,儼然就是一方割據。
朝廷也知道龍嘯天權重一方,又兼民心所向,那秦鳳十二州的百姓,怕是多半隻認龍帥司,不識趙天子了。不過北宋朝廷羸弱已久,放眼華夏大地,北有遼國虎視眈眈,西有吐蕃伺機攫取,其他諸國如大理西夏高麗,也都是些反複無常的薄信之輩,外患已應付不暇,又哪來的精力去理這些內憂,況且龍嘯天其人雖然常有蔑視朝廷之舉,但也是個知民族大義的鐵血漢子,他手下的二十餘萬精兵是北宋西禦吐蕃西夏的主要力量,和赤羽營的東陽鐵騎一西一北構成了大宋最後的防線,朝廷溫言巴結猶怕不及,又哪敢做什麼過激的舉動。
龍嘯天近些年已經很少插手廟堂中事,秦鳳路中大小事務都是交由大兒子龍謹言處之,他本人倒更像是個江湖中人,整日快馬恩仇,逍遙快活。過幾日就是江南武林盛會,龍門既為武林各派魁首,出現在揚州城裏自然不稀奇,不過為何突然出現在這武鬥之地,倒叫人有些費解了。
龍嘯天快馬如電,片刻已到了莫敢說身旁,他把手微微一揮,身後的龍門弟子立馬將羅刹門眾人團團圍住,隨即開口對莫敢說道:“莫兄,快看看令郎傷勢如何。”
莫敢說看來與龍嘯天交情頗深,聞言也不客套,他也是護子心切,立馬就奔向黑衣人處。羅刹門眾弟子剛才被這一番聲勢所懾,都是愣在原處,此時見狀就要出手阻攔,晏長青急忙止住眾人,道了聲“慢著!”,隨即指了指周圍一眾寒甲長槍的騎手,對龍嘯天道:“龍門主,你這是何意?”
龍嘯天“嗯?”了一聲,斜睨了眼晏長青,道:“我倒想先問問晏堂主,你率眾弟子圍攻我莫兄父子二人,這卻是何意?”
晏長青聞言一愣,萬萬沒想到莫敢說與龍嘯天還有這番交情,江湖中人都知道龍嘯天其人最重情義,今番牽扯進來,怕是又要生出許多事端。晏長青心裏暗暗盤算,嘴上卻回道:“不想此事倒驚動了龍門主,但我等出手也是實屬無奈,這個婦人可是司馬門主親命我等捉拿的,莫敢說卻半路給擄了去,於情於理,在下都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如此侮辱我羅刹門而不顧吧?”
這時一旁的莫敢說已瞧清了黑衣人的傷勢,雖是中了幾處劍傷,但暫無性命之虞,此時正好聽到了這番言語,麵露怒色說道:“晏長青你可著實不知羞恥,這婦人到底是誰給擄了去你自己心裏清楚,我莫敢說雖為守夜人,但也見不得欺男霸女的下流行徑,此事既然被我碰到,除非我死在今日,不然你休想帶走她母子二人。”
“呦嗬?”晏長青冷笑一聲,說道:“莫敢說你可真是俠骨柔腸,難不成是瞧上了這個婦人?你可知道這個婦人是誰麼?你若知道這個婦人身份,怕是就擔不得這樁仗義了,要我說你我各自忍讓一步,將這婦人與我帶走,羅刹門也不再計較你我間的恩怨,大家以和為貴…”
“呸!”莫敢說打斷晏長青,道:“你還真以為我怕你羅刹門?你想帶走這婦人可以,不過先得問問我手中的寶刀同不同意。”
龍嘯天回頭望了望那個婦人,就見其衣衫襤褸麵容汙垢,根本看不清容貌,但氣質裝扮卻隱隱有些似曾相識。他這人義字當先,也懶得計較個中原委,此時開口道:“這婦人龍某也不認得,但卻認得自家兄弟,既然莫兄執意要留,那這婦人恐怕晏堂主是帶不走了。”